第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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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冯驾显然也觉得自己在禅房的举动有违纲常,他在如此激动的情绪下依然瞬间对她服软,薛可蕊想:他一定宁愿藏着这个秘密直到老死,都不会主动向李霁侠吐露。

薛可蕊暗笑,她信心满满,对付擅长使武力的李霁侠,她的确没有办法。可既然冯驾认了他这一短处,对不擅长使用武力的,又有把柄被自己捏着的冯驾,薛可蕊觉得自己的把握实在是足足的。

薛可蕊缓和了神色,直起身来,望着冯驾柔声说道:

“大人不必心有愧疚,蕊儿自然知晓大人是为了我好,可是大人,您知道吗,我宁愿被世子爷休弃,也不愿再回枫和园。”

冯驾满腹怨气却也没法再雄起,他承认自己犯了错,却丝毫不能动摇他要薛可蕊回枫和园伺候李霁侠的坚定决心。

“世子夫人,你的责任便是照顾好世子爷,就算我对不住你,也该我冯驾自己向你赎罪。都说人生于天地之间,各有其责,知责任者,大丈夫之始也。我冯驾作下的罪孽,驾自会承担,绝不含糊,从今往后,驾对世子夫人,鞍前马后,尽心竭力尽忠赎罪。只是世子夫人,你万不可迁怒世子爷,更不应该拿此事作为你逃避责任的借口……”

“大人!”薛可蕊沉声打断了冯驾的话,她的脖颈高高昂起,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

“大人,我是女子,不是大丈夫。今日我偏就这么说了,若是要我回去枫和园,我便向荣国夫人说破你我之事!”

“……”

冯驾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承认薛可蕊这招真狠,他的确不敢向李霁侠坦白。

冯驾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包括对薛可蕊,从来都进退有度,循规讲理,如今却偏偏让灵钟寺禅房那桩意外给钳住了七寸。

冯驾再耿直也是混过官场的人,察颜观色,曲意逢迎他也是一把好手。柳玥君与李霁侠摆明了对他干预后宅事颇有微词,可以这样说,柳玥君母子对他抱有的所有心结与不满,皆源于他与薛可蕊那无中生有、虚无缥缈的敏感关系。

可是他分明只想让出身低微的薛可蕊能受到公正一些的对待。

却落到这种有嘴说不清的尴尬地步……

悲哀的是,受益者薛可蕊似乎也开始利用起柳玥君与李霁侠那可怕的心结,来威胁他匍匐于她的身下了?

冯驾站得笔直,眼中全是凛冽的寒光:

“你威胁我?”

眼见猎物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如若冯驾陡然来一句:你去说吧,要说便说。薛可蕊想,柳玥君一定不会等她说完,便立马轻取了她的小命。

薛可蕊心内一紧,不等冯驾再开口说话,破釜沉舟般往自己那高悬的心房内强势注入最后一股勇气。她腰肢一软,颓然倒下,瘫倒在地,满目苍凉。

“大人……蕊儿命苦啊!再回枫和园,我定然活不长了!蕊儿恳求大人,看在家父为凉州驻军捐资不少的份上,求大人恩赐蕊儿一封休书,蕊儿宁愿被世人耻笑、鄙薄,下半生孤独老死,也不愿年纪轻轻便惨死在世子爷的手中……”

薛可蕊面色苍白,发鬓散乱,钗笄惨淡,那副孤苦伶仃、四面楚歌的模样的确让冯驾也为之动容。

冯驾立马忘记了自己才刚受到薛可蕊无理的威胁,正在生气。现在他只觉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小媳妇也不知及笄了没有,便过得如此生不如死,若说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那是睁眼说瞎话!若没有自己从前的纵容与不作为,薛可蕊仗着她父亲的金满地银满仓,做个豪绅家的少奶奶,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冯驾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他蹲下身,笨拙地冲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的薛可蕊柔声劝慰:

“好了好了,不过回去你自己夫君身边,哪有那么惨,死呀活的都来了。侠儿离不开你,怎能舍得休了你……”

“我宁愿他休了我!”薛可蕊泪眼婆娑,望向冯驾一脸决绝:

“大人……大人既然不再管蕊儿,就连休书也是求不来的,蕊儿也没力气再挣扎了,今晚便自己寻一根绳子,一了百了,也好遂了大人的心愿,让大人再无后顾之忧……”

“……”

冯驾恻然,这叫什么事儿呀,什么叫遂了他的心愿,再无后顾之忧?说得好像他真的辜负了她似的……

冯驾再无力气逼迫一个生无可恋的可怜女子,只蹲在了她身边想尽全力止住她澎湃汹涌的泪水:

“世子嫔莫哭,当心哭坏了身子,你且起来,驾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先歇着,我改日再去一趟枫和园,与侠儿谈好了再来寻你。”

……

冯驾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难受过,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油煎豆腐两面黄。

他不小心“碰”到了薛可蕊,这件事猝不及防往他的心上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他认为,当时他与薛可蕊二人都无比尴尬,但毕竟事出有因,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事情若是被旁的人遇上了,他冯驾顺势娶个妻子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薛可蕊有丈夫了,她嫁给了世子爷,为大家脸面计,薛可蕊一定会与他一样,把这件事情默默地揣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再在人前提起。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薛可蕊竟当着他的面大剌剌就那么提起了,不光提起了,还要求他“承担责任”?

他自然没法承担责任,只能赎罪,抹下脸面来求薛可蕊原谅。没想到她竟以此为要挟,要她助力她与自己的丈夫“分居”。

冯驾曾与李霁侠说好了,若是李霁侠改掉自己胡乱发脾气的坏毛病,沉下心来跟着冯驾学本事,规规矩矩与薛可蕊过日子,冯驾定会撤掉秋鸣阁门口的守卫,说通柳玥君,将薛可蕊送回李霁侠的身边。从此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胡乱生是非了。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李霁侠挺配合,当下便拍胸脯保证,往后定然听冯驾的话,绝不辜负仲父大人的期待与厚望。

冯驾设想得挺美,可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一个障碍便是从来都温柔可亲的薛可蕊。

冯驾要么得听薛可蕊的话,任由薛可蕊留在秋鸣阁,要么便自己主动向李霁侠坦白那日夜里在灵钟寺禅房内发生的一切。

冯驾不怕浴血疆场,不怕龙潭虎穴,但是不管做过多少心理建设,冯驾都对坦白这件事心内发憷。

李霁侠对薛可蕊的看重,路人皆知,李霁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若得知薛可蕊曾裸身被自己扛来又扛去,冯驾难以想象李霁侠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驾从不受人威胁,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不想让李霁侠难堪。本来都是无心的事,专门去说,反倒惹大家都无法再好好过日子,干嘛不让这件事就这样随风淡去呢?

所以冯驾决定自己必须要食言了,他没办法实现自己对李霁侠的承诺,顺利将薛可蕊送还他身边。

只是冯驾并不准备再去找李霁侠谈,仅仅才过了几个时辰,他没法如此迅速就自己扇自己的脸——

他准备采取拖字诀。

冯驾大手一拍,转身便继续投入那不眠不休彻查灵钟寺的重要工作当中去。就在这项工作顺利推进的过程中,凉州城的老百姓们忍不住为托珠法师的“悲惨遭遇”发声了。他们自发来到冯驾的节度使府衙门口,呈万人血书恳请节度使大人放过保佑凉州已逾千年的“千岁大法师”,还凉州城一个河清海晏、祥和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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