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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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契丹,只有马刀与长弓。我们没有书可读,便只能向你们汉人学习。于是今天就是我赶走了你们的藩镇军,夺回了原本就不属于你们的凉州,还得到了你,我的小娘子。”

薛可蕊沉下了脸:“可是殿下,你自己也说了,得到我们的凉州你靠的是马刀和长弓,你们杀死我们的汉人百姓,只为你们契丹王的基业能得到巩固。殊不知最强大的是人心不是武力,公道自在人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得人心者得天下,武力再强大不得人心,总有一天我们汉人会重新夺回凉州,让你们再尝失败的滋味!”

赤术笑:“你是指冯驾还会打回来吗?”

薛可蕊一脸鄙薄地看着他,“是的,冯大人他一定会回来杀了你们。”

赤术咂舌,不以为然道:“我的小娘子你可知道你的冯大人如今正在做什么吗?”

赤术直起身来,一脸闲适地靠上面前的书桌,双手抱于胸前:

“高淮昌占了李家老二的地盘,李家老二不乐意了,正揪着冯驾这条狗去与高淮昌一道狗咬狗。他们只看得见长江沿线三道那数千里的土地,哪里还瞧得上凉州这样的穷乡僻壤?李老二早就不要凉州了,也就冯驾这样的轴性子才会在凉州磨叽个不停。这次他再回江南,你以为李老二还会放他回来?”

赤术笑得爽朗,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冯驾想占山为王,你以为旁人都瞧不出来?李老二又不是傻子,如若我是他,趁此机会收了冯驾的兵权,让他永生永世都做自己的一条狗,一辈子陷在关内,替他打完高淮昌再打王良辉,收完河南收河北,岂不快哉?”

“等你家冯大人替李老二打完全国,如果他还活着,只怕是早已儿女绕膝,妻妾成群了。而你呢,我的小娘子?”

赤术伏身,凑近薛可蕊的面前,带着满脸的似水柔情,只手轻轻抚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冯驾他是靠李家出山的,他已经被李家绑架了,他逃不开的,他已经习惯了凡事首先为李家考虑。就像他今天可以抛弃你一样,往后只要李氏还有需要,你和你的孩子便都得再度让位。只有我赤术才是真的把你捧在手心里,就像现在,不管你肚子里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只要你肯呆在我赤术身边,你所有的一切,我统统都能接受……”

赤术的声音低沉又魅惑,这让薛可蕊无端有些失神。莫名地有悲从中来,她突然觉得赤术有一点说得很对,冯驾的确是因为李家的天下才离开凉州,离开她的。

漫天的失落淹没了她,她忽然觉得心灰意冷。冯驾说他会在春天回来,可看这眼下的情形,他与凉州隔着烽烟万里,再想回来,当真不知何年何月了。

可是——

再失落又与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薛可蕊凛然,自鼻腔内轻轻发出一声冷哼:“化外蛮夷怎能明白我礼仪上邦的忠贞与赤忱?与你谈气节,只怕是对牛弹琴。不懂礼义廉耻,不知忠良恭谦的宵小之辈,妄想统治我泱泱中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赤术却并不生气,他只情意绵绵地望着薛可蕊,似乎在反驳她的话,又似乎在向她告白:

“我的小娘子,在你眼里,你们汉人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节,便是你区分高贵与低贱的理由吗?你以为我赤术的胜利只是一次偶然的走运吗?

不,你错了,你的夫君熟读你们的历史。我想告诉你的是,可不要看不起我们这些化外边民,你可知自古以来,你们汉人皇帝中能干的皇帝大多也是穷苦人出身,而你们的文化人、高贵人其实是比较没有出息的。

你们的汉人皇帝中,有许多都是高贵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却是最没有用处。前朝的炀帝会做文章、也会写诗词,更有南陈后主也是能诗能赋之人,可是你瞧瞧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反倒是小娘子口中的一些粗鄙之人能办大事,譬如,你们汉朝的高祖皇帝就算是顶厉害的一个。”

赤术轻笑,抬手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的脖颈与玲珑的下颌,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我也并不是说凡贵族出身的人、文化人就一定干不了大事。关键是要有丰富的生活经历,要熟悉社会、了解民意,才能统治一方土地,掌控一个民族……”

说话间,赤术弯下腰,将嘴凑近了她的耳边:

“而我赤术,就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薛可蕊惊,转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进他的眼睛。

赤术勾唇,对着她眨眨眼睛:“薛可蕊,你会爱上我的。只要我想,还没有什么不会折服在我赤术的脚下,你脚下的千里江山是,女人亦是。”

薛可蕊皱眉,瞪起眼睛来正想斥责他狂妄自大不知好歹,却见他直起身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的小娘子,时候不早了,这些人生大义,如果你够幸运,便留到晚上在被窝里与我亲热的时候再讲。现在你得要先随我去父汗的王庭,他要见你。不是我赤术恐吓你,此行可是你的劫,只怕是凶多吉少,今晚你非得要指望我不可了,我的小娘子……”

他转过头来一脸凝重,说出来的话却轻浮得可以:

“你是我赤术的女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一四六章 希望

凉州, 原节度使府衙。

冯驾的节度使府衙建在凉州城的正中央,明仪大街的尽头。节度使府衙的门匾早已换下,如今这里成了契丹王临时的行宫。

契丹王征伐大唐的大西北,疆土宽广,没有一个临时的王庭是不合适的。凉州, 千百年来作为大西北的政治经济重镇, 拿它作王庭的临时治所,实在合适不过了。

因凉州从前非凡的政治、经济地位, 节度使府衙建得颇为气势恢宏。这里有葱茏的密林掩印, 殿宇典雅气派, 碧瓦朱楹,檐牙高啄。正脊鸱吻为琉璃彩雕, 兽面图案的滴水均为特制瓦当, 殿阁相映,茂竹修林, 绵延数里。

临时王庭今日很热闹, 契丹王迪烈大摆宴席,宴请自己的儿子们。

因为赤术与赤冒从尧关撤军, 意味着原大唐河西藩镇的七州十屯已基本整肃干净, 契丹王的疆土正式扩张到了中原王朝的西北边陲。

这是一场重要的宴请, 迪烈专门点了名,要赤术将他新纳的汉俘薛可蕊也带来王庭, 他要亲眼看看这名怀上了他儿子骨血的“特别的女人”。

或许是预感到了薛可蕊此行凶多吉少, 赤术自带着薛可蕊坐上马车起便一直阴沉着脸苦苦思索着什么。

薛可蕊也枯坐一旁, 兀自沉默。她的心里也忐忑,虽说赤术是她薛家的仇人,平日里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他早点去死,但孕妇的日子不好过,放眼这凉州,也只有赤术才会如此心甘情愿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庇护了。

“今晚宴席上,你就咬死了孩子是我的便好,旁的你都统统推给我来说。”

赤术不止一次用这种庄重的语气再三提醒薛可蕊。他怕薛可蕊不知好歹,胡乱说话。

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薛可蕊也紧张起来,她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

“殿下……”薛可蕊扭着袖口,可怜巴巴地望着赤术。

“你说你父汗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薛可蕊很担心,她觉得迪烈如果相信了赤术的话,那他一定坐不上契丹的王位。

赤术不说话,只沉着眼死死盯着薛可蕊的脸。看他如此神态,薛可蕊那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随着颠簸的马车一甩一甩逐渐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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