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别说气话!”封鞅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让她稍安勿躁,自己拿起来那封信细细琢磨了一遍,言辞一如奏折一般的公事公办,他从头到尾琢磨完了倒没她那么义愤填膺。
“信上已经说了会出面表态,目的达到了,人回不回来又有何妨,你不在朝堂不知政事,这段时间沧州那边确在紧要关头,甘鹿野一战大获全胜,若再能一鼓作气将叛军赶到瀚水河以东,那边山穷水恶也就再不成气候了,这种时候端王身为主帅不好临阵折返乱了军心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合懿望着他,一双黑亮的眼睛霎时间瞪出来个不可思议。
她躺不住了,直挺挺坐起来与他平视,“军中能人众多,前线是不是真的缺了他一个人就转圜不下去了你心里清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在你们男人心里,朝堂上的功业永远都比家里女人的死活更重要!”
她像是受了刺激,这会子成了一点就着的爆竹,封鞅对这般不可理喻的模样并不受用,不自觉蹙起眉来,但前线确实并非缺了端王就不行,只要他有心安排妥当,回来一趟的机会还是有的,说到底,没有那份心罢了。
他到底不愿意跟合懿为了旁人的事吵起来,耐着性子给她讲道理,“是我言辞不当,但男人一心建功立业无可厚非,你此前也说端王是个忠孝大过天的人,这样的人寻常不会被感情绊住手脚,否则他也挣不来如今的功名。”
“可是......”
封鞅截断她的话,“端王妃与你有深情厚谊,你为她抱怨两句是应该的,但不能为这些事一个劲儿钻牛角尖,你不讲理的样子可不好看。”
寻常做主惯了的人,劝解的话被他说出来也是毋庸置疑的语气,没给合懿半点反驳的余地。
合懿气冲冲地一圈递到他面前却转眼打到了棉花上,发不出去的火气堆积在胸口闷得她心慌气短,她觉得有哪里难受却一时弄不清到底是哪里,无奈抬手在心口揉了揉顺了顺气。
封鞅见她不说话了便俯身过来拉她,“今儿回来路过醉梦楼给你打包了那的招牌酱肘子,过来吃点儿,你这些日子又瘦得很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这段时间总忙得很没空陪她用膳,甚至有些时候回来时她都已经睡下了,早晨她醒来他却又已经去上朝了,只在夜里抱着她入眠时越发感觉到怀里的软玉温香越来越单薄。
合懿恹恹说没有,“可能是天热了胃口就不好吧!”
她说着扭过头去看他,迟疑了半会儿,忽然有些别扭地问,“那如果换成我和你,你会回来么?”
世上倒也不是所有人心里都只装着功业的,封鞅没怎么思考,转过来冲她夷然一笑,“我不是会不会回来,而是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在困境里,明白么?”
第46章 水一方
从沧州来的信对兮柔来说或许不算慰藉反而是伤害, 合懿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透露半分, 总之知道尚书大人约莫不会有大碍, 回头托人明里暗里地把意思传达给兮柔让她能安心些就好。
晚上就寝前, 合懿便就着八仙桌上的烛火将信烧成了灰烬。
她也没有再去过端王府, 人一辈子要遇到很多人,有些人在途中走着走着就分道扬镳了,遗憾过了伤心过了, 接下去的路还得继续走。
帝都也就那么大一片,说不定以后还能再有碰到的一天呢?
日子一天天灼人起来, 白天闷得人喘不过气,晚上也热得不好安眠。
合懿向来不愿意遭一点儿罪,某天晚上头回在封鞅怀里被热醒后, 第二日便风风火火忙活了整天,吩咐人一气儿挪进了“水一方”旁边的嬿婉楼。
这地方原就是为给她避暑修建的,两层的精巧小阁楼堪堪建在湖边的水面上,面水的一边四扇月洞菱花大窗,甫一推开, 湖面的清风便徐徐送进来,屋里帐幔蹁跹飞舞, 屋外入目连天的碧波浮动, 只消看一眼,暑气便就消弭了大半。
往下一层的临水面连着方小亭,合懿闲暇时会光着脚丫坐在亭子边缘,在水面晃荡着两条腿给湖里的鱼儿喂食, 多数时候喂着喂着就会想起玺儿来,也有时候会靠着四角的画柱就睡过去。
不留神儿让回来早的封鞅见着了,又啰嗦个不停,数落她,“你也不怕一倒头栽进湖里去!”
合懿咧嘴冲他笑笑,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越瞅越觉得这人真是哪哪都严丝合缝地贴合她的心意,按捺不住趁着四下无人扑过去对着他吧唧一口,嫣红的口脂恰恰印在他唇上。
她这厢嘴上满足了,耳朵也清净了,一举两得。
“点绛唇!”她向后仰着身子稍稍离开些,如同观赏一副名家画作一般观赏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有清甜的嗓音,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像汩汩清泉流淌进他心里去。
封鞅摇头轻笑,也不着急擦掉唇上的口脂,只说她不学好,“又拿甜言蜜语糊弄我,为你好的话听了要记到心里去,光嫌我啰嗦,你要是能不教我操心我用得着啰嗦么?”
合懿噢了声,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再犯的不以为然,绕了个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忽然心血来潮地问他,“我最近好想玺儿怎么办,他现在还好么?”
封鞅转身往太师椅上落座,面前的桌案上端然放着带回来处理的公文,扬手招呼她过来研墨,淡然道:“放心吧,好得很,比你前些时候见的又长大不少。前两天跟皇上从御花园过正碰上贤妃带荣王出来散心,荣王含含糊糊地发了点声音,皇上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叫爹爹,高兴坏了。”
所以那就是当了爹的男人啊!孩子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瞬间牵动到当爹的一颗心。
他说着含笑看她一眼,“你要是想见荣王,我明日顺便就往宫里把名帖递上去,约莫过几日你就可以去了......但我觉得吧,你既然喜欢孩子,总指着侄子望梅止渴不是办法,我也盼着早日被叫爹爹的那天,到底还是要咱们自个儿多操劳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合懿如今已经不再动不动就对着他脸红羞怯了,趴在桌案边一手撑着脸,一手捏着墨石在砚台里缓缓打圈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忽而一挑眉,煞有其事地问他,“夫君你总这么没日没夜的操劳,会不会累?”
封鞅微微一怔,他偶尔都纳罕她那小脑袋瓜儿是怎么着就突然开窍了,如今竟然能跟他对面打擂台了,真是出息了!
他眯着眼似乎细细回想了下,半戏谑半郑重道:“每次喊叫累的不都是你么?”
合懿到底败下阵来,抬手在灼烧的脸皮上抹了把,低着头小声咕哝,“看着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没羞没臊地......”
封鞅眼底溢出盈盈笑意,收回目光,手上拿着案牍看了两眼又想起什么,嘱咐道:“对了,瑜才人前不久被诊出了喜脉,皇上此回想必会重新考虑晋她的位份,你过几天入宫别又被人一撺掇就往前冲锋陷阵去了,知道么?”
“瑜才人有喜了?”合懿光听了前半句便听不进去后半句了,刚咋呼起来又自个儿捋平了,“也对,细想想她入宫都一年多了,独占隆恩的人早该有个皇子或公主的。”
合懿也不知道自己对骞瑜这个人是什么感觉,可能就是因为她美得太耀眼,也可能是她给封鞅的那一封信,或者是她这个人似有若无的吸引力,总之合懿不自觉就会对她比对旁人更多些关注。
她歪着头盘算,“那你说我下次进宫该送点什么给她做贺礼好呢?还是说眼下先赠上些珠宝玉石之类的等闲之物,等孩子出世了再送些更代表心意的,就像玺儿那时候一样?”
话音刚落,封鞅俯身过来,手中文牍啪嗒一声敲在她脑袋上,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给你说这消息不是让你去给她送礼的,是要你提防着其他人再给你吹耳旁风,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你说话就说话嘛,干什么总动手!”合懿气鼓鼓地,手捂着额头冲他抗议,“她怀的也是我侄子侄女,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何况你说得别人撺掇我那事,当时皇后说得是没错的我才会帮她,为得也是不想阿玦因为一时冲动背上昏庸的骂名,哪就有你说得那么蠢!”
“犟嘴!”封鞅训完了望着她,突然没忍住乐,“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蠢了?”
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人,大多都缺些圆滑世故的心计,他身为丈夫,打心底里爱她护她,提醒几句在她眼里怎么就成了说她蠢了?
“你是没有明说,可是你话里话外、言行举止都在表达这个意思!”合懿不服气的很,使起性子来一气儿把墨石扔在砚台里,“这会儿不想看着你了,自己研吧!”
还不想看着他?封鞅都要气笑了,一下子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那厢说完便一扭身往外去,边走边唤了声松青,“备水沐浴!”
不看着就不看着吧,她时不时的这些臭毛病,封鞅基本都习以为常了,这会子越是凑上去惯着她,她会越来劲,干脆就不理了,等会儿那股子邪性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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