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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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觉得十分可惜,她挺想看个歌舞听点小曲什么的,当然也不急在一时,便只让红柳将一双儿女牵出来,为他们掸去衣襟上的浮土,要见客总得体体面面的。

扬州知府的眼睛都瞪直了,这哪像是视察民情的,分明是来度假的,该不会连这次南巡都是淑妃娘娘安排的吧?试问谁不想待在宫里享福,反倒天南海北的穷折腾。

再一看气色略显黯淡的皇帝,扬州知府愈发肯定了传言非假,恨不得当场掬捧同情泪:他家里的那个也不遑多让,悍妻在侧,对哪个男人而言皆苦不堪言。

于是他膝行上前,热泪盈眶的唤了一声“陛下”。

楚镇不意他一个知府行如此大礼,为表宽厚,正要将他搀起,林若秋却搭了把手,示意魏安去扶即可。

她怕皇帝尚未好全,人前露出病态就太损威严了。

不过这个知府大人倒是性情中人,林若秋向他投去善意的一笑。

然后她发觉此人更怕她了。

第120章 蔫坏

林淑妃此前从未离开过京城,可田知府却已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 包括她的出身、她入宫之后所获得的盛宠, 那时候人人都说她狐媚专宠、妖姬误国, 可他们这些地方官心里却门儿清,京城龙潭虎穴, 多少势力盘根错节,前朝后宫又一向息息相关, 林淑妃的名声这样坏,只怕与宫中那几位娘娘脱不了干系——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的背后可站着谢赵两家呢,自然得一心把敌人踩到脚底。

后来宋皇后过身,宋太傅举荐林淑妃为后, 淑妃娘娘的名声这才好了起来, 几乎可谓逆风翻盘。不过在田知府看来, 更似真相浮出水面:若林淑妃不与先皇后真心要好, 宋太傅何必帮她说话, 可见这位娘娘实乃心地慈软、温柔懦善之人。

故而得知皇帝携淑妃南巡之后,田知府先存了轻慢之心,以为极容易打发, 谁知一路上传来的消息,却令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只怕这位林淑妃为扮猪吃老虎之辈,面似春花,胸中却绵里藏针。

如今见她当面就敢挟制皇帝, 田知府愈发觉得脚软, 只得虚虚朝后退了一步, “淑妃娘娘万安。”

原来他觉得只要哄住陛下便可万事皆安,这下却不得不认真打起精神。

林若秋虽不知外头对她有怎样的误会,但看田知府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便知他脑补过头。

这样也好,她并不愿别人将她看成一个只知以色侍人的禁脔——虽然也差不了多少,难得有狐假虎威的机会,林若秋自然得好好利用,因含笑道:“陛下与本宫来得仓促,想必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不知可有地方安置?”

人总是容易被先入为主的印象所影响,田知府既已认为她是个手段非凡的妖妇,林若秋的一颦一笑在他看来都颇有深意,田知府遂抹了把汗,垂头道:“不麻烦,不麻烦。”

安置的地方自然早就备好,之前因忙于赶路,沿途都是在驿馆落脚,如今既已来得扬州,又打算多待一阵子,驿站对他们而言就太简陋了。

田知府早就准备了一栋极尽富丽的大宅子——只是内部装点奢华,外表看起来与一般民居无异,陛下还是得顾念名声的。

做了十几年的地方官,他对这些事自然门儿清。

楚镇并非假清高之人,宅子既已建成,自然不好再退回去——都知道田知府为迎接御驾而准备的,事实上也没其他人敢住。

只是楚镇也不好白要他的,两人你推我让之后,方才由魏安出面签了一张文契,讲定是租。至于在租金上头姓田的会稍稍让步还是大捞一笔,则取决于他自己的意思,反正皇帝也不在乎这点小节。

不过租契签订后,魏安也曾拿给林若秋过目,林若秋只稍稍瞥了眼,却被上头的数字给惊到了,她怀疑田知府打了个对折,真要是有这么便宜的宅邸,她一人就可以来上十套。

但田知府越是慷慨,越见得其中有鬼,扬州再富庶,他一个知府也就区区俸禄,怎禁得起如此挥霍。

就看皇帝肯不肯查了。

林若秋懒得理会这些事,眼看着太阳将欲偏西,她便忙忙地领着红柳等人收拾起来。虽然田知府之前已命人清扫过宅邸,桌椅陈设也都已布置好,可林若秋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排列了一番,务必要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楚镇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模样,不禁笑道:“这些事交由下人做便好,何必亲自动手?”

便上前揽她的腰。

林若秋一手轻轻将他推开,一手便挽起袖管,露出半截葱白玉腕,半嗔道:“妾喜欢,有何不可?”

在宫里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够亲力亲为的去做一件事,林若秋反而感到自在。况且,这是他俩在扬州的一个小家——虽然只是暂时的,一想到这个,她便感到难言的惬意和满足。

楚镇虽不能理解这种女儿家的小情绪,不过见她高高兴兴的,也便跟着微笑起来,“等会子将有客至,你替朕招呼吧。”

“我去?”林若秋诧道。

她以为她的职责只在跟女眷打交道而已呢,男人家的事她跟着瞎掺和什么?况且楚镇这厮心眼最小,寻常见了个公的都要吃醋,怎么肯放心她跟那些官吏来往?

虽然能混到面圣资格的,年纪多半也不会太轻。

楚镇点点头,似乎对她的本事十分放心,一脸轻松的笑道:“朕还在晕船,怎方便见客,自然只有托付于你。”

林若秋心道您怕不是晕出脑震荡了,不过她倒是隐隐猜出点楚镇的用意:下层官吏们对于天子多有敬畏之心,许多事不敢畅所欲言,对着她反倒少了许多顾虑。毕竟在世人的眼光里,女人再厉害也只是女人,是掀不起大风大浪来的,下意识便能放松警惕。

反正她这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挂件,能起到一点功能性作用,林若秋反倒与有荣焉,也便欣然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还未至黄昏,便陆续有客人前来造访,多是一些住在附近的乡绅富户,其中也不乏有爵位的人家,长子在京城为官,老两口却愿意留在扬州享福的。

自然不会有人空手而来,各个都带上了见面礼,更细心地还会分作两份,一份交由皇帝身边的侍人过目,另一份则单独进献给她。

给她的那份甚至更贵重一些,大约想着皇帝富有国库,更不缺银子,不如把钱花在刀刃上——若能得淑妃帮忙美言一句半句,家中的前程便无忧了。

林若秋一一命红柳记下他们的名讳,这才好生打发他们回去。待得人散之后,林若秋便美滋滋的打开一匣子绿豆糕,准备好好平常一下扬州的美味。

谁知那点心匣子并无点心,却是一盒硕大浑圆的南珠,颗颗都有拇指般大小,色若凝脂,宝光灿烂。

红柳都惊呆了,吃吃说不出话来,“这……”

林若秋捧着这烫手山芋无计可施,只得去找皇帝讨主意。楚镇只淡淡瞥了眼,便道:“收下吧。”

林若秋却有种莫名的罪恶感,“这样不好吧?”

她身为宫中嫔妃的第一阶梯,总不能由她开这个头,也许谢贵妃赵贤妃等人也做过类似的,可并没有谁敢堂而皇之收受贿赂的。

楚镇笑道:“你不收钱,别人怎么肯找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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