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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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真的,两人一道打猎,多半日下来,猎得的猎物倒是差不多,但是赵禹宸却看的清楚,贵妃但凡动手,便定然要瞄着鸟兽的脖颈要害,甚至是双目这般难中之处,相较之下,他自个便无那许多讲究,全身上下,能射中便为算,偶尔甚至还有一箭虽射中,禽鸟却还有余力挣扎逃跑,需得再补射一箭的情形。

可就是在这般的情形之下,苏明珠射中的猎物都能与他不相上下,谁的骑射本事更高一些,便自不必提。

不过苏明珠却并不骄傲,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打七岁开弓,十年来丝毫不曾懈怠过,中间也不曾被旁的杂事分过什么心神,倒是陛下,练骑射未用多久,君子六艺、各种琐碎又从来没有落下过,相较之下,倒是臣妾的箭术并不够好了。”

这个倒是真的,虽说赵禹宸自小周遭就一堆人围着,看管劝诫,但赵禹宸这小子对自己的严格自律,苏明珠还是当真有几分佩服的。

旁的不提,只不论四时寒暑,刮风下雨,即便没早朝的时候都能日日寅末卯初按时起床,且习以为常一般毫无难色,这个苏明珠自个就万万做不到。

赵禹宸难得听到贵妃这般夸赞过他,一时间竟有些意外之喜一般,笑了笑:“朕各种琐碎,虽皆有涉猎,却是无一样精通,便是十年来,都只一心研习骑射,也是比不过明珠你的!”

这个明珠倒是也不反驳,习武也是需要天资的。

她这辈子的好身体,是打苏父苏母这一对边关勇将的身上传下来的,打从基因上就比先帝的孱弱要强的多!

这么一想,苏明珠便也略过了这个话头,收了弓箭,瞧着宫人们上前捡回来的长羽雉鸡,点头道:“加上陛下这只,倒也差不多了,将尾羽拔下收拾干净了,我过几日便送给娘亲插瓶去!”

雄雉鸡生着长长的尾羽,且色斑斑斓,虽还及不上孔雀,但倒也别有一番野趣,苏明珠对此倒是平平,但是她记得在家时,娘亲却很喜欢拿这尾羽来插瓶,因着明朗说了娘亲近些日子不高兴,便特意与赵禹宸一并专寻了这雉鸡。

赵禹宸这辈子倒是给旁人赏赐过不少东西,但如今日这般亲手准备的,却还当真是第一遭,心下便也有了些新奇的意思,闻言点头,嘱咐了魏安一定要令宫中最巧手的工匠,细细的清洗收拾妥当才成。

苏明珠下了马来,从白兰手中接过水囊用了一口水,便又转身与赵禹宸道:“这样,臣妾送给娘亲的礼已备好了,不知太后喜欢什么?能不能去猎些?”

赵禹宸闻言一滞:“母后……”

苏明珠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他这模样,便挑了眉毛:“陛下,您不会是从来没给太后娘娘送过东西吧?”

“自然送过!”

赵禹宸立即反驳了这话,宫中大小年节,还有母后每年的寿辰,他都会提早好几月便令人备好贺礼,更莫提不论下头上进了什么珍稀之物,他宁愿短了自个,都会先紧着寿康宫,如何能叫没送过东西?

但此刻看着苏明珠,赵禹宸的这辩解却是莫名的竟有些难以言齿一般,仿佛他心里也隐隐的明白,明珠所说的送东西,似乎指的并非如此。

不必细提,只看着赵禹宸的神色,苏明珠便也能猜个大半,她摇摇头,便忽的一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妾那院子里那半边的荼蘼?”

赵禹宸不明她为何提起这个,只不语点头。

“小时候,娘亲说荼蘼这花瞧着就白惨惨的,寓意又晦气,原本并不许我养的。”苏明珠笑了笑又道:“后来呀,哥哥偷偷带我上了一回街,我吃着糖葫芦爽口,瞧着泥人拙朴,便连街边不到半钱银子的木头簪子都觉着很是新奇,便统统打包回来给娘带了一份,陛下猜怎么着?”

赵禹宸皱了眉头:“你原本就是偷偷出去,还送了这许多东西,岂不是不打自招?”

苏明珠便噗嗤一笑:“娘亲当然知道我跑出去了啊,可是,我便是出去玩心里都还记挂着她,她收了东西哪里还舍得怪我?不光没怪,当年还私下里吩咐了花匠,当真给我种了半院子的荼蘼花!”

“彩衣娱亲亦是孝顺,便是父母,也是需要哄的啊,原本就是陛下了,偏还总是这般一本正经的,长辈便是想与你亲近,只怕也寻不着机会呢!”苏明珠笑了笑:“不信的话,陛下好好想想,太后喜欢什么猎物,您亲手猎了给她带回去,娘娘一定高兴的很的!”

听着这话,赵禹宸想到了母后对他的恭敬且疏远,心下便也忍不住的微微一动,只是静下心来想了想,一时竟却当真说不出来。

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赵禹宸皱了眉头,母后她喜欢猎物吗?十几年来,在他面前,母亲只喜欢读女四书,做针线,父皇驾崩之后,母后又添了一项诵经礼佛,为先帝祈福,因着母后这习惯,他上次太后的寿辰时,还特意给寿康宫里添了一座半人高的白玉观音,母后吩咐摆在正殿,日日都要亲自香火供奉的。

当然,赵禹宸到如今,早已知道母后并不像表面那般一味的端庄贤良,且似乎也并没有因着父皇离世而万念俱灭,波澜不惊,最起码,他已知道母后还会在背地里偷摸玩叶子牌,甚至连孩子家的秋千风筝都会极感兴趣。

可是,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这事……赵禹宸却还是当真毫无头绪,母后那般的慈悲心肠,只怕会压根见不得血淋淋的猎物吧?

【唉……连太后喜欢什么都压根不知道,难道娘娘只拿你当陛下,并不拿你当儿子了。】

苏明珠心内叹息一声。

赵禹宸闻言便又是一顿,所以,母后心下对朕的疏远,其实贵妃也已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念及此,赵禹宸觉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除了发沉之外,又多少有些郁怒之气,他自觉自己孝顺听话,幼时不曾叫母后费心,长大后更不曾与母后不敬。

总而言之,他思来想去,认定母后之所以心底里与他疏远,也只是因着他并非亲生,以及惜恨宝乐乃是公主,未能继承大统,即便有旁的,便或许是因着父皇而多少迁怒,但这其中不论什么,他本身都并无错处,到了今日这般只剩了面上母子的结果,根源也都并不在于他。

苏明珠一时倒未察觉到陛下忽然的情绪低沉,既然赵禹宸不知道,她想了想,便按着自个的想法问道:“咱们方才过来,听闻几个龙羽卫误伤了一只白母狐?也不知伤的厉不厉害,这会儿放生了没有,叫个人去问问,若是还在,便也叫用温水浸湿过的帕子擦干净了,陛下亲自给太后娘娘送去瞧瞧?”

赵禹宸皱了眉头,他虽对太后有些怨气,但那到底是尽职尽责养大了他的嫡母,太后面上不曾对他失了慈爱,他便更不能对嫡母失了敬重,因此便并不同意道:“那是野物,如何能送到太后跟前?再一者,母后素来端静,想来也见不得这些畜生。”

【得了吧,太后打我这儿看了狐仙魅人的话本子以后,早想瞧瞧真狐狸是个什么样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苏明珠这么想着,心下不以为然,但因着这些日子赵禹宸都格外的通情达理,且对苏家也是格外信重,连董家的挑唆都并未偏听偏信,她便存了些投桃报李的意思,有心叫母子之间生出些真心来,这会儿便格外认真的劝道:“太后娘娘虽端方,但太后也亦是常人,没见过的东西,谁能没几分好奇呢?”

说罢,苏明珠抬了头,面上格外的认真:“陛下就听臣妾一回,亲手给太后送去吧?”

【太后见了狐狸,定然是高兴,总比你给送那佛像佛珠强,原本每日只念半个时辰经,送了观音像,嘿!又得多念半个时辰,不然倒显得人不够真心的似的,谁能喜欢……】

赵禹宸听着这话,心下也是一动,加之她看着明珠面上真心,想了想,便也应了,果真命人按着贵妃的话去寻了那白狐。

如今正是春日里,半为踏青,半为游猎,按着祖制,春猎为搜,原也并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去的,像是幼兽与有孕的野物,都并不能伤,有那讲究君子仁德之风的,有时候,便索性凡是母兽,便一概放了,好令其能孕育后代,繁衍生息,龙羽卫们手上的白狐也正是因着这缘故,才留得了一条命在,此刻闻得陛下来要,自然是诚惶诚恐的送了来。

在外头转了这半日,两人也有些累了,瞧着时辰差不多,略微用了些食盒里的吃食之后,便也踏上了回途。

这个时辰,众人也都陆续回了围场正中,以旌旆帷帐围出的歇息游乐之处,苏明珠心里还记挂着二哥改姓的事,见状便不停的左右四顾,想要瞧瞧二哥或是父亲的踪迹,赵禹宸瞧出了她的心事,便也叫她先回营帐内洗漱,吩咐人去寻了苏太尉,若是在,便再给她传信。

苏明珠闻言福身谢过了,她问过了太后也已从行宫到了围合之中,便也叫人将白狐给赵禹宸送了来,白狐已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放在衬了软垫的鎏金木笼中,因着周遭的人声与火光,在角落处畏畏缩缩的团做一团,白净且蓬松的尾巴盖在脸上,倒是猫儿一般,并瞧不出丁点野性。

这样的东西,即便是送到母后面前,倒也不算十分的失礼,赵禹宸犹豫的皱了皱眉,还是亲自伸手接过了。

苏明珠心里存着事,一时却顾不得他,行礼之后便匆匆去了,原本还想叫明朗再帮着寻寻二哥或是父亲,却不想,才刚回了营帐,便瞧见父亲已经在门外等着她。

“听明朗说,娘娘寻了我半日?”苏战苏太尉换了一身布衣,没了浑身的轻甲,便越发不像是战场杀敌的大将,浑身儒雅之气,嘴角弯起,一眼瞧来,却与所有宠爱女儿的父亲一般无二。

“爹!”苏明珠见状叫了一声,她原本心里还有着诸多牵挂,但见着了神色沉稳的父亲之后,便只觉瞬间安定了下来一般,上前几步,半是高兴半是埋怨道:“您这是去哪儿了?”

苏太尉抚了抚修剪得宜的长须,因在围场,言谈之间也都比在宫中时显得随意了许多:“去猎了些雉鸡羽,回去给你娘瞧着高兴。”

“这可不是巧了!”苏明珠噗嗤一笑,便将自己与赵禹宸也去寻了半日雉鸡的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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