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黎曼背对着身后的管家和佣人，伪装的面具终于慢慢裂解，心底的酸涩发酵，她眨了眨有些温热的眼眶，就连喉咙也是一刺一刺的疼。

两人的相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电饭煲里还有热的粥，见黎小姐拿了新的碗勺盛，佣人刚想上去帮忙，却被她轻声阻止，“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

佣人和管家相视一眼，随即自觉地散开。

隔了好一会，黎曼才努力平复好自己脸上的情绪，端着早饭敲响了书房的门。

听到是她的声音，面前的门没多久便开了。

眼前出现程易安那张原本英气俊朗的脸，此时眼窝深陷，眼睑下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坚毅的下巴还有淡青色的胡渣，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阴霾之中。

只是一夜未见，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上男子那双布着红血丝的眼眸，眼底已结了层冰霜。

唐政南沉默无言地看着她，黎曼红唇微动，像是被人攥紧了心脏，只觉得身体的温度也一点一点被他冰冻。

她微垂下眼，刻意避开他沉寂冷漠的视线，淡声开口：“我听周阿姨说，你到现在都没吃早饭，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面前的女人脸上的情绪很淡，看起来很平静，但程易安知道，黎曼最清楚他失忆前的过往，而她却选择了隐瞒和欺骗。

程易安眼底一片冷然，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书桌前，只留给她一道沉寂的背影。

黎曼心口一哽，跟在他身后进去，目光便注意到书桌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文件，她抿唇，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的餐盘。

手边是一个资料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唐政南。

黎曼眸光一滞，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倒流，她忙侧目看向一旁的人，心底的不安与恐慌慢慢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慢慢凝滞，她看到男人攥紧的拳头，青/筋/凸/起，眼底灼灼，似是在克制着极大的愤怒。

黎曼抬眸，唇角扯着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她的声音很轻，语速缓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听着女人依旧平静如常的语气，程易安剑眉紧锁，脑中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他将攥在手中，早已捏到变形的文件狠狠甩在黎曼面前，黝黑的眼底是熊熊燃起的怒火。

“你还想瞒我多久？！”

“我是唐政南，从来就不是程易安！”

“我明明有妻子和女儿，这些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唐政南无法想象，他失去记忆的这些年里，居然会用一个假名，生活在一片岁月静好的假象里！

黎曼沉默着，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他的怒火，她以前猜想过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原以为那些过往总会被时间掩埋，不被任何人知晓，却不想，现实远比她想象中的残酷。

黎曼缓缓抬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只是想给你不一样的人生，想和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多年前，唐政南机缘巧合下跟随在她父亲黎振峰的身边，黎曼对他一见钟情，但却得知对方早就结婚了，而且还有个女儿。

黎曼是黎家的大小姐，从小心高气傲，对唐政南的心思也只能藏在心底，后来她父亲黎振峰被人持刀威胁，唐政南为了救他而坠楼，好在捡回一条命，但也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黎振峰知道唐政南对自己有恩，而他也看出了黎曼的心思，当医生说出唐政南的记忆很可能永久性丧失时，黎振峰存了私心，于是暗地里给他安排了新的身份，还有意撮合唐政南和黎曼。

然而时间过去这么久，唐政南却像一块寒冰，永远捂不化，他迟迟没有接受黎曼。

听到黎曼的回应，女人的语气平缓认真，说得再正常不过，唐政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扬起的巴掌停在半空，指尖都在颤/栗，可终究还是没有挥过去。

他双目腥/红，眼里怒火灼灼，视线狠狠地锁着面前的女人，此时干哑苦涩的喉咙像是含了砂砾，满是愤怒和懊悔：“我有妻子和女儿，你的自私把一切都毁了！”

唐政南伤好以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查，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他才意识到，是被人暗中阻挠。

时间过去五年之久，唐政南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妻子叫秦婉舒，是一名医生，而他的女儿叫唐香亦，就是昨晚在宴会上见到的女孩。

他的脑子里此时闪过无数个记忆碎片，零零散散并不完整，唐政南绝望地闭了闭眼，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女孩红着眼眶，看着他无声落泪的模样，一时间心脏像是被淹没在寒冷刺骨的深潭中，传来一顿一顿的痛感。

目睹唐政南瞬息万变的神情，黎曼眼眶酸涩，温热咸湿的泪水慢慢顺着眼眶滑落。

这几年她拼命努力地追逐在他身后，放下黎家大小姐的架子，跟随他的每一步，然而永远得不到回应。

人生哪有那么多个漫长的五年可以无休止地耗下去，黎曼慢慢想通了，她决定放手，只是迟迟不敢告诉他，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过往。

黎曼怕直接坦白，会让唐政南恨她，所以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然而现实却比她预料中的更快一步，又是以这样的局面对他说出实情。

此时听着唐政南步步紧逼的质问，男子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点燃，黎曼甚至不敢直视他沉寂锐利的眼眸，她的目光躲闪，眼睫上似乎还有泪痕。

死一般的沉寂中，黎曼缓缓出声，“抱歉，是我自私了。”

经过漫长的五年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她想要就能得到的，譬如唐政南，兜兜转转之后，他依旧不属于自己，而这也是黎曼第一次对别人妥协。

五年的时间，对一个原本完整，现在却支离破碎的家庭来说，怎能以一句“抱歉”，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去？

唐政南眼底一片晦暗与绝望，即使看到这些资料，可他的脑子里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

看着手中的全家福，他整个人陷入一片绝望之中，心脏像是裂开一道口子，细细密密的痛感蔓延至全身。

唐香亦从考场出来后，已经是下午，光晕照耀的夕阳格外刺眼，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昏黄的光线轻洒在同学们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道拉长的影子。

手机传来震动时，唐香亦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心跳蓦地停了一拍。

自从昨晚见过程易安以后，她一直在等对方的电话，此时看到这串陌生的号码，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慢慢收紧。

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屏气凝神，就连呼吸都变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