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李翠对侄女不像对女儿那样颐指气使,改口说:“我来吧。”
芝芝很想马上闪开让路,但想了想,还是拿了奶瓶过来泡奶粉——算了算了,总要有人做事,她不是小孩子了,总该搭一把手。
泡奶粉没难度,但喂小孩有,李翠怕侄女不知轻重,呛到宝贝儿子,主动放下手头上的活,风风火火给儿子喂奶去了。
芝芝促狭,揶揄说:“金贵!”
“没大没小!”关母瞪她一眼,赶她离开厨房,“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芝芝知道这是她妈心疼她,笑嘻嘻地躲出去了。
后院里,关大伯在杀鸡,关奶奶拿着碗接血,准备点血豆腐吃。看到她饶有兴致地看杀鸡,连忙说:“别过来,地上脏得很。”
早上飘过雨,地上还未干透,又是乡下的泥土路,被鸡一扑腾,遍地是鸡毛和血渍,脏兮兮的无处下脚。芝芝爱惜自己新买的雪地靴,乖乖停了脚步,站在屋檐下说:“那我就站这儿。”
“芝芝是不是馋了?”关大伯笑着说,“一会儿让你吃鸡腿。”
关奶奶也笑:“爱吃鸡腿,像她爸!”
关大伯麻利地放了鸡血,开始舀热水烫鸡毛,捋下来的尾巴毛也不扔,洗了洗递给她:“拿去做毽子。”
芝芝一下子愣住了,回忆汹涌而至。
她小的时候,曾经在乡下住过几个暑假。当时女孩子里流行踢毽子,关母为了骗她跟奶奶住,哄说:“街上买的毽子不好,叫你奶奶给你做鸡毛毽去。”
“好看吗?”她瞪大着眼睛问。
“好看。”关母很笃定。
咳,小女生也是有虚荣心的。她抱着做个特别好看的毽子,让小伙伴羡慕嫉妒恨的心态,乖乖去了乡下,头一天就闹着要雄鸡的尾巴毛。
那时一只公鸡是很值钱的,但她不懂事,非要个毽子,关奶奶怎么都哄不好。最后关大伯咬一咬牙,直接把鸡宰了。于是,她不仅吃到了一顿非常美味的红烧鸡,也得偿所愿,有了个鸡毛毽子。
他们都不是坏人,连对侄女都不错,更不要说亲生骨肉。关佳丽有一次发烧,村里的卫生所看不好,关大伯就背着她一路走到了县城挂水。李翠也是,关佳芳早产,生下来很是虚弱,她衣不解带照顾了她几个月,每天只睡一、两个钟头。
他们是可恶的极品父母吗?不是。
可是,他们要生儿子,更看重儿子,认为家产都该给儿子。
芝芝接过了鸡毛,心情复杂透了。
晚上吃团圆饭,关奶奶第一个鸡腿夹给了李翠,说她“以后不用再吃苦头了”。李翠知道是在说她有了儿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但没吃鸡腿,给了小女儿关佳芳。
关奶奶又把另一个鸡腿给了芝芝,笑眯眯地说:“芝芝难得来,多吃点。”
关母飞过一个眼风。芝芝会意,又把鸡腿还给了关奶奶:“奶奶,我不爱吃鸡腿啦,你吃吧。”
“我不爱吃,你吃你吃。”关奶奶用筷子挡着。
芝芝就给了关佳丽,以姐姐的口吻说:“你吃,多吃点,长长高。”
关佳丽也很谦虚,捧着碗不接。关父笑了:“别让来让去的了,一个鸡腿,又不是吃不起。”又对母亲解释,“她学校里经常吃鸡腿,吃腻了。”
“那不一样,这个鸡我们自己养的,不打激素。”关奶奶是个文盲,不识字,但电视看得多,也能说上科学词汇来。
“我吃鸡翅。”芝芝结束了这个争执。
鸡腿最后归了关佳丽——父母是不吃的,他们吃的是鸡头、鸡屁股、鸡杂,吃的是鱼背、菜梗、老豆腐。
李翠吃得最少,桌上还剩大半菜的时候,半岁的关浩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她不得不放下筷子去哄儿子,给他换尿布,给他喂奶,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关佳芳不太喜欢这个弟弟,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哭声,烦得很,皱鼻子翻白眼。
同时,关大伯一边啜着黄酒,一边笑得眯起眼睛:哎,听这哭声多有劲,是个强壮的小子呢。
除夕夜,团圆饭,全是人间烟火。
第32章 除夕夜
关家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庄家明也在爷爷奶奶家吃饭。比起芝芝面对的父母和子女的人生难题,庄家的氛围就简单多了。
庄奶奶一门心思扑在孙子身上,问他“读书吃不吃力”“老师讲的听不听得懂”一类的话。
庄家明清楚地记得,自己读小学的第一天,晚上回来吃饭,他奶奶就是问了这样的话,一模一样。而他的答案也没有改变:“不吃力,听得懂,挺好的。”
“唉,家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啰嗦了。”庄爷爷等老妻问完,才似模似样打断了她。
可过了不到十分钟,他自己也忍不住问:“明年是不是就要分文理班了?”
庄奶奶马上表功:“我问过了,都说读理科好,以后好找工作,工资也高。”
文理分科是高二的事,林老师也只顺口提过几句,并没有仔细分析。庄家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也没有所谓的梦想,想想说:“看大学的录取,理科容易就读理科。”
换做别人说这话,只能说是从实际出发,但庄家明这么说,意思就是……都学得不错,文理都一样。
学霸の自信!
庄鸣晖对儿子极有信心,只提点了一句:“也要看专业。”论学校,当然是清北复交,可医学、航天、政法、农林这样专业性强的科目,又有不一样的选择了。
庄家明没考虑得这么远,应了声说:“我想想。”
“不说家明了,你呢?”庄奶奶话锋一转,直逼儿子,虽然当着孙子的面不肯明说,委婉暗示还是可以的,“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庄鸣晖是大学设计相关的专科毕业,一开始并不是建筑师,而是进了关父关母在的工厂里做设计师,因此结识了妻子舒沅。后来厂子倒闭,许多工人下岗,他又托了朋友的关系,进了一家设计建筑院里工作,干满五年,才考到了建筑师资格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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