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他也热情向着船头的柏十七挥手。
柏十七顿时回应的更热烈了。
闻滔身边跟着的人都惊呆了,他们还从来没见到过两人如此和谐融洽亲昵的相处方式,比掐起来更让人不安,都往后退了一步,交头接耳的议论:“柏十七这次来,藏着一肚子坏水吧?”
“你看他笑的,可不是没安好心嘛!”
“他不会是又想算计少帮主,想让帮主揍少帮主吧?”
“看他笑的这么开心,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儿!”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位仁兄的意见,打起精神应对。
闻滔与柏十七平常剑拔弩张惯了,忽然之间融洽到亲如兄弟的程度,只会让手底下人心惊肉跳,不敢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
船靠码头,柏十七率先从船头滑了下来,轻巧就落在了闻滔面前,宛如久别重逢的亲兄密友:“闻兄,许久不见真是想念,兄弟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闻滔对她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听说她去岁冬天差点被水匪给害了性命,似乎比过去更瘦,眼睛也更大了,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多少气恼都不由消了,又听她此言诚挚,更心有所感,不复往日油滑,半开玩笑道:“我听伯父跟家父提起过,是不是阎王也嫌你淘气,一脚踏进鬼门关也被他老人家给赶了回来?”
柏十七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神情,示弱示的恰到好处:“可不是嘛,我当时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想着我命休矣,家中双亲无人照顾,头一个就想到了闻兄你,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也就只有闻兄你是可托付之人,这才觉得往日对你多有无礼之处,还望闻大哥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小弟的不懂事!”还适当向他弯腰行礼。
这话落在闻滔耳里,心间都熨帖无比,扶住了她的胳膊:“你我兄弟,何必见外!”
闻滔本来就是豪爽不羁的性格,从小到大唯独爱与柏十七针锋相对,两人掐架简直成了他生活的一大乐趣,有输亦有羸,现在柏十七来到盐帮的地盘上亲自向他竖白旗投降,他也顺着杆子爬了下来,还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走走走,既然来到了盐城,哥哥带你好生玩乐一圈!”
柏十七被他搂着走了几步才刹住了脚,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说:“等等闻兄!”
闻滔心道:果然能得柏十七亲自服软一回,也不容易。
他假作不知,含笑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来找为兄顽的?”
柏十七一本正经说:“我这次过来,除了找你叙旧,还有件事儿要劳烦闻兄帮忙呢。”
闻滔暗道:来了!正菜要上桌了!
骄傲如柏十七,在他面前强硬如石,哪怕略服个软,多央求两句,保不齐他也会少坑她两回,也能少挨两回打。
可是柏十七在别人面前嬉笑怒骂言谈无忌,唯独在他面前却非要强行维持自尊,导致他心头极度不适,更是变着花样的坑她。
闻滔总以为有生之年是见识不到柏十七向他服软,求他帮忙的时候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让他给等到了!
一瞬间,闻滔几乎都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但他及时打住了这种危险的情绪,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她的肩膀,拿别话堵住了她:“唉呀呀,咱们兄弟俩何必这么生分呢?只要为兄能做到的必然倾尽全力。”却绝口不提求柏十七所为何事,呼呼喝喝张罗着要带她去吃喝玩乐。
柏十七可不敢指望闻滔,只不过礼节性的为自己此行做铺垫而已,她内心默默吐槽:……是倾尽全力的坑我吧?!
“兄长别急着安排,我这里还有朋友,正好介绍给你。”柏十七面上带笑,拦住了已经安排好喝酒听曲子的闻滔。
说话的功夫,赵无咎坐着轮椅也下了船,身后跟着两名侍卫,他已经安排妥当,罗大爵带一队人马后进城探探虚实。
“这位是周王殿下。”来的路上他们就商量过了,仅凭罗大爵是无法取信于盐帮的,赵无咎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早打出亲王的招牌,行事更便利。
江南盐道官商勾结,已经腐烂透顶,如果朝廷铁了心要整顿两淮盐道,但凡与盐字沾边的必会到底是会先整治整治盐帮还是整治两淮盐道官员恐怕这是两淮盐道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这时候就需要周王站出来表明立场。
闻滔虽不知周王来意,但他对官家现在没什么好感。两淮盐道多少汉子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吃饭,还要受官员盘剥。
他怪笑一声说:“真没看出来十七你交友广阔,居然连朝廷亲王都认识。”他是确实想跟柏十七言归于好,可惜天不从人愿。
柏十七为了自己来求他。他必殚精竭虑,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办到。但为了别的男人而低声下气的来求他,这就不免让闻滔带出火来,拿话刺他。
柏十七今日态度出奇的好,居然没有回刺他,客客气气的说:“我们做漕运的,跟什么人不打交道,我上次从京中回来,巧遇周王,碰巧认识了而已。不过今次与周王同行来盐城,确是要找一个人,还要劳烦闻兄帮忙。”
闻滔也不拍着胸脯保证了,笑的别有深意:“不着急不着急,到了哥哥这里,先吃饱肚子再说。”
柏十七见他摆明了不愿意接茬,也不强求他:“既然如此,那就先吃完饭再说吧。”
闻滔平日就是个热闹的主儿,时常呼朋唤友喝酒听曲子,今日柏十七带人来找他,还破天荒的服软,他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来客只有柏十七与赵无咎两人,相陪的倒是被他召来十几个。
上了酒桌柏十七就心里有数了,今儿这是鸿门宴啊。
她今日示弱示的很是彻底,率先举杯向闻滔致歉:“以前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就当赔罪,闻兄大人有大量,就不必跟我计较了吧?!”
她连喝三杯,同桌陪客的少年们没少听闻少帮主咬牙切齿的在背后骂柏十七脾气有多臭有多硬,更有多气人,对她的突然转变惊诧不已,也有起哄架秧子的,略过了面目严肃的残疾人士赵无咎,直奔着柏十七而来,用各种名目灌她酒。
闻滔坐在柏十七对面,既不阻止也不起哄,只是笑微微看着,大有“来到了老子的地盘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若是往日,柏十七早撂挑子不干了,但此行事关重大,不但要满脸真诚的对前来灌酒的这帮二货们表示“嗨哥们儿能跟大家喝酒真是三生有幸”,还要来者不拒,连吃一口菜压压酒气的功夫都没有,跟喝水似的往下灌。
闻滔是出了名的豪爽,找来的这帮人都是酒桌豪客,灌起酒来不要命,逮着柏十七便要给他找回场子,一圈灌完了还想找别的名目,柏十七连忙摆手,似乎舌头都有点大了:“等等,你们再灌下去可就有失待客之道了啊!”
其中一名五官轮廓深陷,黑瘦的少年笑道:“表哥常夸少帮主少年英雄,胆色无双,兄弟们都仰慕的紧呐,有机会能跟少帮主多多相聚,咱们哥们儿少不得要多多亲香亲香!”
此人却是闻滔舅家表弟阎飞,一家子靠着盐帮吃饭,打小就是闻滔的忠实走狗,小时候柏十七跟着柏震霆来盐城做客,他也跟着闻滔“招待”过柏十七两三回,对这位漕帮的少帮主可谓是印象深刻。
在座其余陪客们却是头一次与柏十七同桌吃饭,摆明了要给柏十七一个下马威。
柏十七揽着阎飞的脖子吊儿郎当的说:“闻兄的兄弟自然就是我柏十七的兄弟,大家亲香亲香没问题,但不能可着我一人亲香吧?我远道而来,闻兄既不叫姐儿来唱曲子,干喝不免冷清,不如这样,咱们拿骰子来赌大小?”
场中众人除了赵无咎生活刻板自律,其余都是爱玩的小祖宗们,她的提议得到一致通过,但由赵柏二人对战十几个人,未免有失公允,便打散重新组队,大家轮流对赌,到最后可就不是喝酒那么简单了,也有赌银子的。
一个时辰之后,在场众人都有了六七分醉意,只除了闻滔与赵无咎始终清醒。
前者心有所图,后者一直守在柏十七身边。
当柏十七再一次输酒之后,一脚踩在凳子上,仰脖灌下去一碗酒,酒液顺着她秀气的下巴而下,她也浑不在意,袖子随便擦擦,揪着阎飞不松手:“老子不可能一直输吧?”她非要看阎飞手里的骰盅:“阎兄弟,你不会做手脚了吧?怎么我十有八九会输?”
阎飞被她揪着领口脸都涨红了:“哪有?你输了是你运气不好,可别赖我!”手里的骰盅却死活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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