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正在两方争执不下之时, 百花楼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所有人都被这声响吸引, 不由扭头去看。
今日百花楼被漕帮包场,众人来齐之后,大门便被关上了, 外面还有漕帮的兄弟们守着, 以示警戒,按说应该无人会进来。
然而此刻,迎着众人的视线,敞开的大门口大摇大摆并肩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高个子男人明明面无表情, 却让人觉得尊贵不可冒犯,目中似挟了冰霜之意, 环顾一圈,与他目光相接之人无端觉得后脖子发凉,不免生出一股瑟缩之意, 却又觉得好没道理。
矮个子的其实也并不矮,只是同伴太高,便衬的她无端娇小玲珑起来。
有人惊呼:“少帮主!少帮主回来了!”
高个的是周王赵无咎,矮个的正是漕帮少帮主柏十七。
柏十七负手缓缓走进来,好像过去每个寻常的日子一般,与相熟的兄弟及各分舵主打招呼,赵无咎便如同护卫一般跟在她身后,两人从大门口一路走到了台下。
台上的仇英在她出现的同时瞳孔紧缩,眸深如墨,似蕴含着无尽的挣扎,失神的望着她。
钱赛小声提醒:“贤侄,且莫为一个女子失了心神!”
仇英回过神来,目光转向别的方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人犹如闲庭散步般步步逼近,上得台来,与两位副帮主打招呼:“宋叔,钱副帮主。”眸光从他身上扫过,恍若旧时:“阿英,你回来了。”
霎那,仇英心脏犹如痉挛,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艰难点头,过往犹在眼前。
有帮中兄弟为她打抱不平,当场嚷嚷起来:“少帮主,你刚刚没来的时候,仇英可是上台来揭发你的,他说……你是女子!”
柏十七随意扫了仇英一眼,那一眼让仇英几乎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然而他的四肢却僵硬的如同在台上生了根,分毫未动。
“哦。”柏十七站的笔直,挑眉反问:“难道因为我是女人,就不抵在座诸位的本事了?不能带领大家赚银子养家糊口?”
台下众人哗然。
听到传言,内心有所揣度是一回事,但本人亲口承认,所受到的冲击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元恺原本是不相信外间传言的,听到这话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一会才道:“十七,慎言!”
钱副帮主则很是激动,朝着台下的心腹使个眼色,那人知机,立刻便嚷嚷起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少帮主亲自承认她是女人了!”
柏十七笑嘻嘻朝他招手:“窦承,你上来。”正是嚷嚷的小子。
窦承没想到一句话就被柏十七点名,他本来就奉了钱副帮主之意,今日务必要将柏十七从漕帮赶出去,更何况柏震霆已死,她失了靠山,又是个小女娘,有何可惧之处?
当下大摇大摆走上台来,阴阳怪气的说:“不知道少帮主——不对呀,应该叫大小姐才对!不知道大小姐叫小的上来,有何示下?”还故意往柏十七身边凑:“以前只觉得大小姐长的俊,细一看大小姐长的还是挺漂亮的!”
这就是女人的可悲之处。
柏十七做男儿时,在漕帮也是风云人物,哪个敢以如此态度调笑到她面上去,不等着被揍趴下才怪?
但一俟柏震霆身故,她的女儿身暴露,便引来如此折辱嘲笑。
柏十七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微微一笑:“是吗?”抬脚干脆利落将窦承踹下台去。
赵无咎慌忙去扶她:“你怎么样?疼不疼?”
钱赛忍无可忍:“这位兄弟,你好像弄错了吧?被踹下台去的可是别人,少帮主怎么会疼?”
窦承仗着钱副帮主的势上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天眩地转之间已经落到了台下,还差点砸到别人身上。
他躺在地上破口大骂:“小贱人!敢踹老子!”
柏十七从小混迹漕帮,什么腌臜话没听过,当即骂道:“你娘这老贱人生出你这种没教养的小畜生,还敢上台调笑小爷,信不信小爷让你今日横着出去?!”
她横眉立目,积威犹在,竟震的窦承不敢回嘴。
他差点忘了,在知道柏十七是女儿身之前,柏少帮主可是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想整谁有的是法子。
台下不少人纷纷拍掌叫好:“踹的好!”
还有人嚷嚷:“敢调笑少帮主,谁给你的胆子”少帮主就算是女子,可也是当世奇女子,又不是外面花楼里卖笑的女娘,可以随意给人折辱。
台上的钱赛脸色很是难看。
他原本以为,只要对外公布了柏十七女子的身份,必然能引起所有兄弟的不满,众人发怒驱逐柏十七离开,没想到还有不少人给她帮腔。
本来窦承以性别之事对柏十七折辱,就已经引起她手底下兄弟的不满。正如柏十七所说,无论她是男是女,带着兄弟们过上了好日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正因为是女子,反而更为细致,但凡跟着她出去的弟兄们不但吃的好玩的开心,还戒赌走正道,每次走漕运回来,都能大大改善家中生活,令父母妻儿家小都有所盼。
这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好处。
这些漕帮汉子生在草泽,没那么多读书人的酸腐气,性别固然可以是排斥的理由,可漕帮更是个以拳头说话的地方,柏少帮主的拳头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如今仇英好端端站在台上,可是谁人不知,为报仇英萧石等人之仇,少帮主从来没有停止过追击水匪,仁义至此,男子如此行事也要被知道的人赞一声好汉子,更何况柏十七还是个小女娘,就更为难得了!
柏氏父子手底下的死忠破口大骂窦承,直骂的窦承面无人色,灰溜溜佝偻着腰往后缩,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还是柏十七双掌向下压住了场内喧哗。
她站在台上,风姿气度无可挑剔,带着惯常轻松的笑意拱手向台下之人道谢:“多谢众位兄弟对我的爱护,我自小长在漕帮,难道因为我是女子,诸位叔伯兄弟就要视我为仇人了?”
“宋叔?”
宋恺元心中惋惜,若是柏十七是真正的儿郎该有多好啊,不但能撑起柏家的门户,还能撑起漕帮的门户。
钱赛心中恨的要死,说话不免露出形迹:“以前只觉得少帮主伶牙俐齿,现在才知道缘由。小娘子说话还是切莫太过尖刻,不然将来找不到好婆家怎么办?”
柏十七指尖颤抖,然而面上神色如旧,笑道:“漕帮的事情尚且说不明白,我的姻缘就不劳驾钱副帮主操心了!”
哪知道她身边的年轻汉子却道:“钱副帮主不必忧心,等将来我与十七成亲,假如钱副帮主还在漕帮,必定会发一张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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