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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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才没能真正打入桓家兄弟的圈子?

好像也是,要不桓文怎么恨他恨到特地上福建来打他的脸呢?后来桓升见了他也挺尴尬的,唯有小师兄一个人对他的态度不变。

至少他的亲师兄还是亲的,这总算也是个成功。

他下意识看了桓凌一眼,却见桓小师兄也正看着他,五官被烛光打得有些朦胧,目光却极深邃明亮:“你后来虽也常跟着我家兄弟们玩耍,但那些别人爱若珍宝的玩物你都看不中,别人沉迷的游戏你也不着迷。每次跟我们兄弟玩耍都和读书做题一样,只是必须要做这件事,便用工夫把它做好,而非从中得着乐趣。

“你看待我们兄弟总像对小孩子一样,虽然态度也柔和体贴,做什么都关照着别人,但始终隔着一层,总如长辈关照子侄一般,不能平等相交。我家这几个兄弟才具、相貌既不如你,器量、人品也自不如,又不能为友,渐渐便生怨怼。”

他看人还真准……

成人装孩子,跟真正的孩子果然是不一样。可他真能像中二少年一样,成天想着怎么逃学、怎么拖作业、怎么溜出去玩吗?

就是他真上中学的时候,也没干过这种事啊。

宋时垂眼看着床褥上的花纹,深深叹气,问了句:“那师兄怎么没怨怼我,还对我这么好?果然因为你样样都比小弟强,无需嫉妒?”

桓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答道:“不,我只是年长几岁,多懂些道理。你年纪最小、读书又好,又得长辈喜欢,最有骄人的本钱,却肯勉强自己的天性顺别人的意思,实在懂事……”

叫人不禁怜爱,想让他能顺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必再为别人屈折己意。他咽下后面的话,随手将被卷扔到对面床上,起身走到桌边说:“我去吹熄蜡烛,你先盖好被子。”

宋时今天忙了一天,又受了他打击,也恹恹地不想什么搞卧谈会,拽过一床被就躺了下去。随即烛光尽灭,对面传来悉悉琐琐的声音,房间里很快又复归平静。

直到天色已明,珊珊晨光从竹帘缝间照进来,照出桓凌静静站在床头的身影。他已打扮整齐,一手掀起纱帏挂在金钩上,低头看着宋时宁谧的睡颜,替他拨开脸前几茎睡得散出来的乱发。用指尖将发丝梳了几下,抿入发髻中,手指又顺着光滑的发丝滑到鬓边,虚拢住他的脸。

怎么睡得这么实,一点都不知道防备人呢?

他的五指渐渐收紧,握着宋时的下巴晃了晃,低声叫他:“时官儿,该起来了。”

第50章

宋时本想再背会儿炕,锻炼锻炼腰肌, 可朦胧间听着有人叫他的小名, 下巴仿佛还叫人捏住抖了抖, 这个叫法儿真是任谁也睡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对着床前的人直勾勾盯了一会儿眼神才聚起焦来, 认出那人是谁。

“小师兄?”他顿时又放松下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眼皮都不动一下, 睡意朦胧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怎么这么早就叫我?”

桓凌下意识松开手, 按着床沿俯身看他,温声道:“外头天光大亮, 已过了卯初, 只是竹帘挡着透不到屋里罢了。往日你到这个时辰早该起来读书了, 今日怎么特别困倦?莫不是昨天日间忙累了一天, 夜里又熬得太晚,累着了?”

不, 他倒不是累, 只是昨晚心理斗争了一晚上没睡好, 早晨没什么精神罢了。

他这回是被小师兄的武力值刺激着了, 躺床上就想着要不要带这些书生去爬交椅山, 展现一下他边爬边讲的超强体力和肺活量。可是想起当年五一加班加到吐魂的痛苦,再想想如今好容易穿成官二代,可以在家擎吃坐喝不用上班, 又觉得何必非要给自己加工作呢。

两下纠结,就纠结得早上起不来床了。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纱帐顶,长叹一声:“起吧起吧,今天就不爬山了。”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官二代就是不工作!

他扶着床爬起来,又坐在那里发呆,完全没有昨晚鲤鱼随便一个打挺就能下床的活力。

桓凌见状便给他拿来湿手巾抹脸,又取了自己的新袜子叫他换上——别的衣服不能换穿,都得叫人上对面衙门拿去。

宋时像老佛爷似的叫他伺候了一阵子才醒过神来,拿热毛巾捂着脸,闷声说:“我爹和王、张两位老先生辛苦一天,恐怕体力难支,就不用叫他们早起床了。待会儿师兄你把分类好的题目送给方大人,跟他们几位老先生挑选题目;我出城去照看书生们,主持一场自学论辩会。”

老先生们昨天白天又看龙舟又讲学,吃完饭还看了一会儿题目,都是看到困倦了才走,今天总不能早早叫人出城讲学。况且这些老师都是德高望重的一地名家,来此是搞义务讲座,不是拿工资干活的,不合压榨得太苦。

老师要休息,又不能让学生没事干,所以今天上午就带他们上几节习课。

本来要是留点儿作业,或是安排学生们自己答答自己出的题也行。不过他当初就是用这个讲坛吸引得各地名士才子肯来开会,要是不给他们个上台过瘾,借着这场讲座扬名的机会,只叫人听这几节讲座后就关在屋里做题,那岂不成了虚假宣传?

讲学大会新鲜,书院又不新鲜。要是这么简单粗暴地搞成个考前辅导班模式,也就不值得人自带干粮,几十上百里地跑这一趟,下届再开大会妥妥儿也要有人员流失。

不一时家人从衙门送来新衣裳,宋时扔下放凉的手巾,换上新衣,抖擞精神就要出门。

到后院牵马时,却见桓凌已等在院门处,手里拿了条马鞭,指着门外两匹马说:“我把题目送给学政大人了,他们老先生们在馆里歇着,我陪你去城外。那些名士中毕竟有举人,也有积年的老秀才、一省、一府出名的才士,多的是恃才傲物、风流放诞的人物,辩难起来易起争执。我怕你只是个秀才,压不住他们。”

何况这福建的文人多半有些断袖之癖,不光是蓄养娈童,学校里两个书生公然以夫妻相处的也不少。

时官儿这样出色的品貌,难免惹人觊觎……

他亲手抱过宋时一回,觉得他身单力弱,轻易就能叫人制住,不免有些担心过度,一定要跟着他过去。

宋时见他连马也备好了,精神又比自己还好,就不说什么话劝他,翻身上马,并辔往交椅山下的讲台骑去。到得讲坛处,不少学生已经在那里坐等了,有几人围在一起议论昨天讲学内容的,也有自己翻着笔记看的,也有在见贤亭里观景的,也有在会场外寻小贩买吃食的……

桓凌那六品通判的服色十分打眼,远远地便有书生认出他来,喜道:“是桓大人!桓大人来得好早,是必定要来解我等之惑了!”

“快回书院叫人,再去把那几位进山的贤士也寻回来,免得他们误了这场讲学!”

不过怎么昨日是几辆马车迤逦而来,今天却只两匹马共行?

众人正在纳闷,那双马便并辔飞驰到近前,同时停下,从马背上跳下一对同样光彩、人人都认得的年轻人——一个是昨天上台讲课的桓大人,一个是虽不讲课,却亲手办起这场大会的宋小舍。

有主人和老师在,必然是要接着讲学了!

众学子暗暗骚动起来。

宋时跟桓凌下了马,在旁巡逻的快手忙上前迎接,有人牵走马,一个班头便上前见礼,问桓通判跟他们舍人待会儿作何安排。

桓通判自己倒没什么安排,只是来给师弟镇场子的。宋时便上前吩咐人把没在现场的学子们都找回来,剩下的回书院搬桌椅、屏风,拿笔墨纸砚之类来布置讲台。

刚说几句,台下那群学生却已迎上来寒暄,争着找机会问自己做学问时不大明白的地方。宋时忽然瞥见那片人潮向他们涌来,奔流之势好似粉丝接机,吓得倒退了半步,悄悄在桓凌臂上拍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小弟先去布置会场,待会儿好安排辩论”,便一低头挤向人墙薄弱处,把师兄一个人留在了人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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