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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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珋二度敲击铜铃,铃音交叠,逐渐变得规律。

驻足在屏风前,目睹阴兵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他并未如往昔般转身离去,而是移来一只木椅,退后两步坐到椅上,隔空取来一枚银铃,预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异状。

霞市,傅宅

傅明正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他重回几十年前的战场,重复自己曾做过的一切。像藏在暗处的鼠辈,避开所有人,将情报送入县城,亲手送军中上下走上绝路。

炮声轰鸣,震耳欲聋。

他藏在堑壕里,看着远处的阵地不断腾起黑烟,看到一队伪装过的日军摸上阵地,在团长下令准备战斗时,突然从背后拉开枪栓。

他以为自己忘了,可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晰回忆起团长当时的表情,震惊,不可置信,最终尽数化为愤怒和仇恨,拼着最后一口气,抡起枪托向他砸来……

傅明正睁开双眼,盯着彩绘屋顶,大口喘着粗气。

精美的花纹突然扭曲,变成一张张狰狞鬼脸,黑洞洞的双眼流淌出鲜红的血泪,嘴巴张开,现出骇人的獠牙,对他嘶吼咆哮,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来人,快来人!”

傅明正脸色惨白,四肢不能动,手边的呼唤铃也滚落在地。铃上的白线距离不远,他却无论如何也拽不过来。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大声唤人。

“人都死绝了吗?来人!”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即将崩溃时,门外终于传来一阵响动。身材高大、容貌憨厚的护工推开房门,看到满脸大汗的傅明正,诧异道:“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快,带我离开这里!”

“先生?”

“我说带我离开这里!立刻!”

傅明正气急败坏,大声吼叫。护工不敢再迟疑,迅速推来轮椅,将傅明正抱到上面。

“走,快走!”

傅明正不断催促,眼底都有些发红。

他着急离开房间,摆脱可怕的“幻觉”,根本没有发现,护工握住轮椅的手不再厚实,刹那变得枯瘦,手背暴起青筋,右手食指和小指都被弹片划掉一截。

随着轮椅向前滚动,胶底鞋的声音渐渐消失,被软底布鞋取代。

行到楼梯前,轮椅忽然停住。

傅明正很是不满,正要出声呵斥,背后的人突然绕过轮椅,走到他面前。

身材瘦削,面容清癯,满头银发,衣着破旧却十分干净。脚下一双黑布鞋。眼角嘴角爬满皱纹,轮廓五官依稀有几分熟悉。

“大哥,好久不见。”

“你……”傅明正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你死了,你分明死了!”

傅明生无声笑了,笑容冰冷,黑气突然涌出,同包裹傅宅的死气连在一起。

黑气盘绕下,周围的景象发生扭曲,楼梯变成被弹雨覆盖的堑壕,富丽堂皇的客厅成为士兵搏命厮杀的战场。

“怎么会,怎么会?!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傅明正惊骇欲绝,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是一场噩梦。

冰凉的手触及他的脖子,傅明生身后出现一个个鬼影,他们从死去士兵的尸体上走出,身上还带着战死时留下的伤口。猩红的双眼盯过来,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一口口将他撕碎。

“你们死了,都死了!死人怎么能出现,滚,都给我滚!”

傅明正眼底爬满血丝,因恐惧变得癫狂。

可惜无论他怎么喊,除了战死的英魂,再没有一个人出现。傅宅的护工、保姆、厨师、花匠乃至保镖,都像是凭空消失,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唯一出现的,是他在家中休养的孙子。

自遇到九尾那天起,傅家子就染上怪病,全身乏力,见光就浑身疼痛。他有关于酒吧的记忆,却彻底忘记九尾。包括那群狐朋狗友,同样没有一个人记得。

听到傅明正的嘶吼,不知道老头子发哪门子疯,傅家子满心烦躁,索性抓起被子盖到头顶。

原以为护工会过去安抚,结果半天还不见停止的迹象。他只能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门。

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楼梯边,傅明正的轮椅半悬空,本人却毫无觉察,整个人陷入癫狂,红着双眼大吼大叫。

“爷爷!”

眼见轮椅要滚落,他顾不得全身乏力,立即冲上去,想要把人拽住。

并非是亲情使然,而是他十分清楚,一旦傅明正发生任何意外,一命归西,往日里被他打压的人必然会反扑,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老家伙绝不能死!

冲到楼梯前,他总算拽住轮椅。不等松口气,猛然发现错估自己的力气,被一股重力带得向前扑倒,想要松手已经来不及。

两人和轮椅一同跌落,顺着楼梯翻滚,最后被压在轮椅下,手脚骨折,头破血流。

傅明正后脑磕在楼梯上,脑浆流淌,当场咽气。他的孙子起初还能哀嚎,随着血液流失,气息也渐渐变得微弱。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终于看到让傅明正恐惧的一切……

阴兵们说到做到,在傅明正身死之后,硬生生将他的魂魄拉出,一人一口,将他三魂七魄尽数扯碎,吞噬入腹,丁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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