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加入书签

张敏出生于一个四十八线村庄,家境贫寒,很小就随亲戚来北京城郊的发廊务工,遇到了刘斌之后一直同他交往多年,有过两次流产记录,来找刘斌借钱是因为妹妹没考上高中,需要交借读费,却因此失去了性命。

是行为不检点,亦是多次所托非人,可因此就该死吗?

有人是上帝,有资格来审判世人过错了吗?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可这的的确确是徐扣弦第一次直面接触到刑事案件,过往那些非诉案子多是斯文败类在抠字眼跟精巧的算计别人,是阳春白雪。

徐扣弦无法游刃有余的劝说自己去完全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跟哀伤。

案卷里附带了现场照片,跟多处刀伤的高清图片,伤口渗血,皮肉外翻。

即便之前她对非诉转诉讼的难度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血淋淋的一切都摆在面前的时候,难免反胃难当。

徐扣弦头皮发麻,强忍着恶心往下看,目光停留在《现场勘验笔录》跟《物证检验报告》那几页,她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看那几页。

最后忍不住念了出来,“弹|簧|跳|刀上只检验出了刘斌一个人的指纹,水果刀验出了张敏跟刘斌两人指纹,刘斌身上伤口证实是水果刀造成,跟供述无误。但上一位律师在血迹哪里打了个问号,写了几句批注,我仔细看过了,张敏身上未检验出刘斌血迹,而刘斌身上,也没有检验出张敏血迹。”

“两人互捅多刀,弹|簧|跳|刀只有六公分长度,能达到致命伤的程度,定然是近距离接触产生的,张敏的致命伤是被切断了颈部总动脉,血液怎么可能不喷溅?”

“聪明。”邵恩夸她,单手握方向盘,另手给她递了盒薄荷口香糖。

徐扣弦抽了一片放进嘴里咀嚼,薄荷味清凉上脑,厌恶感被压下许多。

开始重新往下看,她拿指尖比着一行行的往下看,看的仔细,还没来得及看完,车就已经开到了看守所门口。

外层是被电网高墙包围的独栋,徐扣弦头一次来,下车站定的第一件事是深呼吸。

手就被邵恩牵紧,微糙的指腹在她掌心划圈,把温热体温渡一点点给她。

邵恩同徐扣弦低语,“别怕,有我在呢。”

然后徐扣弦居然奇迹般的,真的不怕了。

邵恩出示了律师执业证书、律师事务所证明和委托书之后就狱警被带到了会见室。

几分钟之后,隔着厚重的玻璃,徐扣弦跟邵恩见到了刘斌。

之前徐扣弦没见过刘斌,但她潜意识里觉得,刘斌不该是眼前这样的。

她在刘斌连上读不出半分老师刘谅的书生气,也读不出师母王雪的和蔼客气。

男人就那样穿着囚服,瘫坐在椅子上,胡茬布满下巴,眼神涣散,见到邵恩的时候明显惊了下,开口时候语调迟缓。

“哥。”刘斌喊邵恩,下一句是,“你怎么来了?我父母都还好吗?”

刚刚翻阅卷宗时候还主观的觉得刘斌这个人可能真有些问题,可他这样一问,徐扣弦便平白生了些底气。

在自己身陷囫囵情况下还时刻保持着对人家热切关心的人,起码还存着人性。

值得邵恩跟自己为其无偿奔走忙碌。

刘斌跟邵恩之间隔着桌板跟玻璃还有几尺距离,可徐扣弦同邵恩坐的近,她明显的看见邵恩眼皮跳了下,正在翻卷宗的手指也顿了会儿。

“老师跟师母都还行,现在都住在我家,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邵恩沉声答。

仅仅这一句,刘斌瞬息泪如雨下,他掩面而泣而约莫半分钟,拿袖口草草蹭了下泪,抬头望着邵恩跟徐扣弦,“哥,你是接手了这桩案子?”

根本就多次一问。

刘斌是法律工作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辩护律师才可能探监。

大概高墙内待得太久了,忽而见到至亲,开口时候无措,说话也不跟着脑子了。

会见时间有限,距离开庭时间就只剩下十天,必须要争分夺秒了。

邵恩打断了刘斌不太必要的煽情,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的案子我接了,我现在需要了解些情况。”

“不用了哥,我自辩就可以了。”刘斌低头,悻悻回。

邵恩一夜没睡,明显没什么耐心,冲着刘斌咆哮,“都特么的快过年了,你知道老师跟师母住哪里吗?三十块钱一天的招待所,窗口风都挡不住,老师把刑法都翻烂了,就为了你这些破事,你跟我说不用了。你当人家儿子一场,就是为了把父母托付给别人,自己撒手什么都不管?”

邵恩对刘斌的关切明显出于辩护律师跟委托人之间,他的表现太激动了,徐扣弦赶忙站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去安抚他。

椅角是铁质的,同混凝土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滋啦’声。

邵恩深呼吸了几口气,凭着良好的职业修养迅速平静下来,他重新凝望刘斌,眉头打褶问,“我问你答,看在老师跟师母的面子上,你跟我说实话。”

刘斌开合嘴唇,终是发了句,“好。”

“你在公安局的供述有两个全然不同的版本,一个是顺手握取桌面上弹|簧|跳|刀反击,另一个是已经离开后,取了弹|簧|跳|刀又返回卧室对张敏刺了一刀,两份笔录你都签字了。”邵恩平静叙述现有事实。

刘斌叹了口气,“我忘了,我真忘了,我当时太激动了,没过脑子就签的字。”

不光是邵恩,徐扣弦都想起来骂人了,你特么一个执业诉讼律师,跟我说不知道询问笔录签字就等于呈堂证据。

邵恩强压下心头怒火,淡淡问,“那究竟哪一份是真的案发经过?”

“第二份。”刘斌答,“答第二份的时候我清醒了,我是正当防卫,我酒量不错,前一夜只喝了两瓶啤酒就睡的跟死猪一样,肯定是张敏下药准备谋杀我……虽说她当时已经趴下了,可万一是装的呢,我害怕,所以才取了弹|簧|跳|刀给她补了一刀的。”

如果手里有砖头,徐扣弦怕就直接拍刘斌脑壳上,让他知道月亮为什么这样圆了。

邵恩也气的不行,牙关紧咬,半响才又问,“就一刀?”

“真的就一刀。”刘斌理直气壮答。

刘斌开腔后说的每一个字,配上现场勘探结果都有巨大出入,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