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沈知落顿了顿,眸子里泛上一抹难解的情绪。
他放好帕子转身。
知了在树荫里发出嘈杂的叫唤,换好了水的鱼池里波光粼粼,目及之处,祭坛空荡冷清,已经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苏妙向来是这样,来得快走得也快,话让她说了个尽,半句也不会给人留。
冷嗤一声,他拖着半搭在臂弯里的紫黑星辰袍,恹恹地往外走。
苏妙回到将军府,进门就觉得莫名的干净。
她纳闷地上下扫视这门楣,扭头问门房:“哪个院子的下人犯了错,被罚来清扫了不成?”
门房愁眉苦脸地道:“哪儿能啊,自打三公子去赴任,这府里没谁敢犯错的,是少夫人闲着无事,每日都在洒扫。”
小嫂子?苏妙愕然,将行李扔给丫鬟就朝东院跑。
李景允走的时候与她说:“你小嫂子那个人,看着温软,实则冷心冷情的,爷走后她不会伤心难过,但你有空也去走动走动,看看她在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自己懊恼地道:“能做什么,总归是不晓得惦念爷的。”
苏妙还笑他来着,说被留下的人没成怨妇,这要走的怎么倒还哀怨上了。
李景允摇头说:“你不懂,能讨你小嫂子两分真心,那可太难了。”
他当时的表情太过认真,眼里还隐隐有些难过,以至于苏妙当真觉得,小嫂子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结果——
抬步跨进东院,苏妙就见花月正站在主屋的博古架面前发呆,她好像又瘦了两分,柳叶儿似的身段,一动不动地立着。
走近两步,她听得一声冰冷的低语:“鬼才信你。”
这是在说谁?苏妙不解地挑眉,想了想,还是笑着喊了一声:“小嫂子。”
花月一愣,回过身来看她,眼里含了两抹笑:“表小姐回来了。”
“祭坛里呆着无趣,我赶着回来看热闹。”苏妙进门去拉了拉她的手,“小嫂子最近可好?”
花月点头,给她倒了茶,又拿来一盘点心:“三公子不在,这院子里倒是轻松了,只是闲得有些发闷。”
苏妙笑:“你如今是这将军府的少夫人了,再闷也没有亲自去洒扫门楣的道理。”
“闲着也是闲着,他们那几个偷懒的奴才每次灰都扫不干净,今日便去教了一教,倒传去你耳朵里了。”她说着,又拿了几个绣花小样出来给她看。
“表小姐婚期将至,夫人吩咐我帮忙挑选盖头的花样,这几个是绣娘送来的里头最好看的,你瞧瞧?”
苏妙只扫了一眼就道:“小嫂子随便挑了便是。”
花月有些意外,别家姑娘成婚,样样东西都要挑自己称心的,毕竟成亲大事一生也就一次,表小姐倒是好,看都不看?
察觉到她的疑惑,苏妙眯起眼眸笑:“沈知落若当真是心甘情愿娶的我,那我巴不得每根丝线都自己来挑。可他是不愿的,赶鸭子上架,让我捡了便宜。这婚事我要是再来精挑细选,那就没意思了。”
花月若有所思地看向收着自己嫁衣的那个嵌宝柜。
“哎,我这跟你那是两回事。”意识到她在想什么苏妙连忙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认真地道,“我表哥娶你那可是真心真意,小嫂子也不是……嗯,也不是那么不愿意嫁,吧?”
说到后头,苏妙自己都心虚,狐眸直眨。
花月想了想,朝她点头:“嗯,我自愿的。”
她这个身份做将军府的儿媳,便是要当出头鸟,少不得被人究查,也许哪天暴露了身份也不一定。所以她给庄氏行礼的时候,霜降急得差点把地板跺穿。
花月后来安抚她,说这是不得已,也说反正三公子要进宫了,满足人家一个愿望,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但是她很明白,那礼行下去,就是她自己愿意。
苏妙看着面前这人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嘴巴张得老大。
她认识殷掌事也算有些年头了,印象里的这个人圆滑懂事又温顺,几乎从来不会犯错,把将军府内外管得是井井有条,但是这么久了,她也鲜少在殷掌事身上看见什么女儿家的柔情。
甚至潜意识里,她没把这个人当姑娘家。
然而眼前,殷花月眼眸低垂,捏着小样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想起了谁似的,勾唇一笑。
这笑得可太甜了,像将整个京安堂的蜜饯熬化在了里头。
苏妙看得心尖都颤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妙。
自己那神机妙算的表哥,好像少算了一样东西。
“表小姐可还有什么东西要置办?”花月面色恢复了平静,低声问她。
眼珠子转了转,苏妙笑道:“我也不清楚,要不上街去看看?”
“好。”花月点头,二话不说就去拿了银票随她出门。
苏妙明白了,她的小嫂子并不是有多爱洒扫,她就是怕自己闲下来,怕自己想起什么,所以拼命地在给自己找事做。
这人先前陪她上街,没一会儿就要打道回府的,可今日逛得她腰酸背痛了,花月都还指着前头问:“那家绸缎庄看过了没有?”
苏妙揉着腿苦兮兮地想,表哥造的孽,为什么遭殃的人是她?
“看吧。”她叹气。
绸缎庄的掌柜似乎是有喜事,给她们拿绸缎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还不惜多给她们量半尺料子。
“您是家里添丁了不成?”花月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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