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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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川胸口起伏,一身汗都被风吹透了,冻得打了个激灵。他齿间拦不住萧驰野喂来的酒,滑到喉间时呛了起来。可是萧驰野咬着他的舌尖,让他咳不出,就只能熬得双眸含水,此刻就是天崩地裂萧驰野也不会放开他。

上边突然“哐当”一声,紧跟着滚下来个人。丁桃栽进雪堆里,又猛地拔出头,冻得使劲搓手臂,正准备骂人,抬头正对着窗户,不禁目瞪口呆,魂飞天外。

沈泽川当即踹开萧驰野,扶窗咳起来,耳后红了一片,嘴里都是酒香。萧驰野呼吸微促,眼神阴郁地看向窗外。

丁桃牙齿打架,他颤抖地探出食指,缓缓地指着上边,小声说:“对、对对不起公子……”

乔天涯和骨津在上边静气凝神,明智地装作不在。丁桃不等萧驰野讲话,蹦起来就跑,手脚麻利地爬上树,“嗖”地就钻回屋顶上。

作者有话要说:军屯相关资料参考《明史·兵志》,军屯制度应该与卫所制度相互依赖,但这里简化了很多实际内容,不够严谨,大家看个乐就好了。

第51章 大帅

萧驰野在昏暗里用拇指擦了唇角, 那里还留着残余的酒水, 他说:“一脚一个,你我都不亏。”

沈泽川回首看着他。

萧驰野冲沈泽川笑起来:“一码归一码, 日后出门不照样还要踩我吗?踩吧兰舟, 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沈泽川用舌尖舔湿了被他咬过的地方, 说:“你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机会。”

萧驰野迫近一步,把他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说:“你也不是次次都能跑得掉。”

萧驰野说罢, 伸手摘掉了沈泽川侧旁的红梅,揉烂了花瓣, 把那红色送进了嘴里。沈泽川在他的目光里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红梅的错觉, 他在萧驰野“嗅觉敏锐”的评价之外悄无声息地又添加了一个“势在必得”。

沈泽川曾经以为欲望会击败萧驰野, 使他受挫退缩,但是他的表现出人意料,他那狂妄的性格叫他只会勇往直前,任何退步都仅仅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进攻做准备。

他就是洪水猛兽。

“掌灯。”萧驰野侧头喊人。

丫鬟们片刻后推门而入, 挪出小插屏, 收拾了残羹冷炙, 在氍毹上铺了席子,换上了束腰马蹄足大方茶几。晨阳换鞋入内,把禁军军务以及人员名册都放在茶几上,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壶,跪在侧旁给他们俩人沏茶。

有人在场,两个人再度入座时都是正人君子。

沈泽川酒已半醒, 因为吹了风,从先前那潮热微醺的状态脱离而出。只是他面上绯色犹存,又笼在灯光朦胧里,这下连晨阳都不敢抬眼直视他,唯恐目光冒犯,惹得他与萧驰野都不高兴。

晨阳沏着茶,心道:不怪澹台虎忧心,沈兰舟分明就是照着祸国殃民的样子长的,又生了这样的脾性,稍微熟悉些主子的人都要怕。

萧驰野最喜欢什么?

驯马熬鹰!熬鹰的时候鹰不睡,萧驰野也不睡,越难驯的他越在意,越难熬的他越偏爱。当初打边沙骑兵,萧驰野之所以能趴那么久,就是因为他爱驯服与煎熬的过程。他继承了萧方旭,生了超越常人的征服欲,这是他与萧既明最不同的地方。

晨阳把茶奉给他们俩人,稍稍行礼,说了句“主子有事吩咐”,便起身退了出去,换回靴子,守在门外。

屋顶上的骨津垂头,抛给晨阳酒囊,用眼神询问里边怎么样。

晨阳缓缓吐出口气,说:“……无事,主子有分寸。”

丁桃还抱着头,碎碎念着:“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死了死……”

“我看悬,”乔天涯蹭着雪,抽出烟枪,哈哈笑,“明年的今日,哥哥会记着给你烧纸的。”

丁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搓着头发,怒视着他们,控诉道:“都怪你们!你们若不打架,我就不会拉架,我若不去拉架,就不会掉下去,我若没有掉下去,就不会死了。我恨你们!”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擦着打火石,骨津抱着手打瞌睡。

丁桃恨极了,掏出本子奋笔疾书,把满腔怒火都抒发在其中,将他们俩人骂成天字第一号王八蛋,末了自己揩了眼角泪,翻过去,继续滔滔不绝,思如泉涌。

屋内人换了清茶,继续对谈。

萧驰野说:“旧话重提,你说阒都中藏着个能够操纵八大家的人,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沈泽川被那药酒烧得喉中冒烟,这会儿饮了几杯茶,才说:“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做成这样的事太难了。”

萧驰野说:“不错,先不论别人,就是太后也不会甘于听人差使。”

“她若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沈泽川说,“操纵局势,有时候不需要去命令别人,仅仅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动‘势’,从而改变很多东西。”

“你须得先证明有这个人。”萧驰野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热。”

沈泽川抬指解着衣扣,那扣子轻轻挣脱束缚,光滑的脖颈在手指间逐渐露了出来,停在了锁骨的上方。细小的汗珠沿着线条滑进了那凹陷,濡湿了指尖。

“奚鸿轩虽然是枚明棋,却很重要,这个人是否存在,得用奚鸿轩来证实,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拿掉他。”沈泽川说着顿了片刻,“你也拿不掉他,这场行刺案里他没有露过面,茯苓的供词只能说明她受了人胁迫,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你。”

“栽赃给我是你的主意。”萧驰野瞧着那消失的汗珠。

“你如今是天子近臣,又深得恩宠,若是能让你因此摘官闲置,奚鸿轩必不会放过机会,一定会趁势谋求八大营的职权。只有把他们引出了洞,才能看清要打哪里。况且皇上信你,即便贬了你,也不会立刻轻信别人,等他过了这段日子,看到八大家又起了焰势,就该发现自己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反倒会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你心存愧疚,再想方设法地要弥补你。”沈泽川饮茶时喉结浮动,他说,“我猜你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玩啊,”萧驰野给他倒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由着你们踩罢了。”

“这比此时反击更加明智,”沈泽川说,“此时你越着急撇清关系,越叫皇帝生疑。”

“我了解皇上,”萧驰野说,“他是耳根子软的人,最受不得教唆,却也最受不得被人欺辱。我是他兄弟,还是他登基后提到身边的第一人,我就是他面对朝臣的某种象征。我内外受困,成为他手底下圈养的牛羊,在他看来我无人可依,就是凭靠着他才能坐稳位置。我若是被人设计踢了下去,那他必定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花党是他的心病,他能放心叫海良宜决断政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海良宜不会结党。”

“机不可失,”沈泽川端着茶杯沉吟须臾,说,“这一次必须让奚鸿轩动起来。”

“我提醒你一句。”萧驰野手肘撑着案几,对沈泽川招了招手。

沈泽川放下茶杯,倾过了身。

萧驰野耳语:“酒量不好,就不要出去与人吃酒了,不是哪个混账都有二公子这般的定力,能规规矩矩地在你对面做个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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