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谁说瞎话?”女方亲戚直冷笑,“大家都知道了。你家妞儿偷了人家郁知青的钢笔,还扯谎说是她哥买给她的——你要不信,就出去问问,看这村子里还有谁不知道?”
他们忍了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人早就不是村里支书了,可偏偏还倚老卖老,没事儿就好搅和进别人家家事里头,把自己那一套当政策一样要求别人。
也就那些老人给他脸,像他们这种外来的,早就看不惯了。
这怎么还能在村里头厉害这么多年?
白建生他爹还真不信自家妞能去偷东西。可抬眼一看,周围一群人居然都默不吭声,谁也没反驳。
他心中开始觉着不对头了。
“你们是看着我妞偷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老人说:“看倒是没亲眼看见。可村子里的娃娃都说了,亲眼看见桂花拿钢笔去学校的。上头明明写的是郁知青的郁,她还非说是秋字。……这不是骗人么这不是?”
其他的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是,我家二狗子也说看见了。”
“家里几个都瞧见了……”
“就是家里娃娃说的,娃娃总不会骗人吧?”
“我看桂花这孩子,十有八九是真偷了人家东西……”
白建生的爹老脸挂不住了,连喝了好几声,才把这一阵窃窃私语压下去。他虎着脸,说:“不可能的。我们桂花不是这种孩子,等我回去问问。”
他转过身往家走,心却扑腾扑腾直跳。
桂花到底是不是这种孩子?
白建生的爹把烟袋子捏紧了,眼底一片阴沉,像片驱不散的乌云。
他很快就和儿子一块上了门。上门时间是晚上,月黑风高,没什么人留意。
白建生敲敲门,让杜云停出来,“郁涵同志,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他敲了半天,里头杜云停却没什么反应,不得不按着性子又问了一声,“郁涵同志?”
这回门开了。郁涵汲着布鞋,模样倒像是刚刚才睡醒,眼尾处一片殷红。要是平常,白建生会觉得这一幕赏心悦目。毕竟这个小知青生的白,五官又秀气,比起村子里头大多数的姑娘来都要生的好看。他又是喜欢这模样的,看见就觉得舒服。
可这会儿,他却没什么心思欣赏,只想着让杜云停出来,“有些事。”
杜云停不走,站在门里打了个哈欠。
“白同志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屋子里还有个和杜云停一起住的男知青,这会儿也醒着,正竖着耳朵听两个人说话。白建生心里不舒服,怎么也没办法在个旁人面前说这件事,“这是私事,还是出去吧。”
谁知对面的小知青居然挑挑眉,没有答应的打算,反而稍稍瞪圆了眼,模样有点诧异。
“我和白同志能有什么私事要谈?”他摇摇头,“就不出去了。”
白建生平日里的温和显些绷不住,咬着牙,看着另一个男知青。
偏偏那男知青也喜欢看热闹,半点没有看颜色从这儿自己走的意思,反而往床头一靠,伸长胳膊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
白建生的额角砰砰直跳,只好进去。他爹也跟着他一起,父子俩坐在杜云停对面,张嘴就说:“郁知青,我们希望你能别再追究钢笔的事。”
杜云停就知道是这种台词,眼睛都没抬。
“这是什么意思?”
白建生咬咬牙,说:“郁知青,桂花她还小……她才十二岁。”
杜云停说:“我三岁就知道,不能偷别人东西。”
“这怎么能叫偷?”白建生摇摇头,眼睛里头好像装了些苦楚,“郁知青,桂花她没见过好东西,她不像你。她才这么大,难道要让她为了这一件小事被打成坏分子,你才满意?”
他苦口婆心,“我相信郁知青不是这样的人。”
杜云停:“……”
这是哪儿来的对他的信心?
白建生的爹一直坐在边上,脸拉的像是鞋底。这会儿他把旱烟一撂,也闷声说:“郁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人不能太认死理。”
杜云停虚心求教:“那怎么才能算不认死理?”
白家父子显然有着自己的价值观,“做人得宽宏,胸襟要广,要能包容人。以后,你家的孩子说起来,也会说你是一个大度的人。”
杜云停往后一靠,像是在听笑话。
白建生的爹说:“桂花小,你让着她点,再给她个机会。就说是你把笔给她了,后来忘了。”
杜云停眉梢挑了挑,问:“这样一来,我成什么人了?村里人岂不会说我?”
白建生早已生出不耐烦,这会儿便道:“他们不会说。我和爹管着,他们绝对不敢乱传话。郁知青,你也考虑考虑,桂花的一辈子,不能砸在一根笔上头。”
他爹显然也并没把杜云停放在眼里。一个小知青,要是家里真有权有势,也不至于被下放进这村子里头。既然进了村,就跟被折断翅膀的鸟一样,揉圆搓扁,那还不是任他们使唤。他下了最后通牒,“明儿早上,你就在会上这么说。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男知青一直在后头听着,瓜子儿都忘了嗑,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脸皮多厚的一家人,才能在自家小孩偷了别人东西后这么理直气壮?
他原本以为是来道歉的,如今看来,却是来逼着让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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