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霍留行答应下来。
沈令蓁摒除了后顾之忧,兴奋起来,张罗了一身漂亮的裙衫,又提议霍留行捎带好佩剑,叫她一饱眼福。
霍留行因思及佩剑或许与她此前所见稍有不同,细瞧容易露馅,本不愿把它从尘封之地取出,原不过打算坐在轮椅上露两手,给她瞧瞧百步穿杨的本事。但转念一想,他这两日叫京墨彻查了府内上下,始终对她当初所见之人的身份毫无头绪,既然她说,曾在汴京见过那人身手,那么在她面前冒险一试,兴许能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两人这便到了庆阳城东的沈宅。
沈令蓁虽然信任蒹葭与白露,但因知霍留行连自家下人都瞒得密不透风,自然未必像她那样信任她们,便寻了个由头叫两人留守府外。
霍留行给京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周围确认安全,只留空青在旁推着沈令蓁的轮椅。
这宅子与霍府一样是三进院落,风情却截然不同,这里既不像国公府奢丽,又不像霍府清冷,而是小桥流水的玲珑秀致,道旁垂柳成荫,翠竹繁茂,远处一池含苞待放的芙蕖,放眼望去皆是生气。
沈令蓁自从进了府,便是满脸“相见恨晚”的神情。
霍留行瞥她一眼:“这儿比家里好看?”
沈令蓁正瞧着池边一株一枝独秀的芙蕖出神,一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何不妥,看也没看他就诚实地点了点头。
霍留行“哦”了一声:“国公爷实在有心,在庆阳此地寻着了这么个遗世独立的桃源仙境,想你若在霍府受我欺负,也可说走就走,有个容身之所。”
沈令蓁神情一滞,收敛了欢喜:“郎君不要误会,阿爹无意冒犯,我既嫁来霍府,便是霍家的人了,自然不可能说走就走。”
霍留行点点头:“我若真有心欺负你,纵使你有一百个沈宅,也休想容身。”
沈令蓁脸色一白,霍留行转眼却已柔情似水地笑起来:“与你说笑的,怎么还是这么不经吓。”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
霍留行努努下巴:“想去池边看看吗?”
她点点头,又犹豫着看了看身下的轮椅:“但好像不太方便。”
霍留行看了眼远处的京墨,见他颔了颔首,示意已排查完毕,便撑膝起来:“下地,我扶你。”
空青主动让开去。
沈令蓁这脚,稍稍挪动几步已不成问题,于是单脚点地下来。
霍留行一手揽过她右肩,一手扶着她左胳膊,把她慢慢带到池边。
沈令蓁分出一只手指着前边笑道:“郎君,我想要那朵芙蕖,你能给我摘吗?”
霍留行这手,握过刀,提过枪,杀过人,还真不曾折过花。
他轻咳一声:“真要?”
沈令蓁听出他的不自在,低低“啊”了一声:“那不要也行……”
他叹口气:“等着。”
霍留行放开她,走到池边蹲下来,伸出手,又收回,再伸出手,比划丈量了一下,似是实在无从折起,最后才在沈令蓁的催促下皱了皱眉,狠狠一掐,将这池中第一枝盛开的芙蕖连着一截根茎一起交到了她手中。
他说:“我还道你是惜花的人。”
沈令蓁点点头:“可这宅子空置着,我今日不摘它,今后也定无人来赏,最后不过独自凋落罢了。有句话叫,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
霍留行不置可否。
沈令蓁看过了花,又问:“郎君,你什么时候舞剑给我看?”
霍留行将她扶回轮椅上,把手朝后一伸,空青立刻递上他的佩剑。
沈令蓁看了眼那把镶了十八颗菩提子的剑,怪道:“我一直好奇,为何郎君要在剑上镶嵌佛珠?”
大齐崇佛的人不少,霍留行时常研读经书倒不奇怪,但佛法讲究慈悲为怀,这剑本是见血的凶煞之物,如此岂不自相矛盾?
霍留行淡淡一笑:“铸剑之人道我一身戾煞之气,该拿佛祖压一压我。”
“那郎君读经书难道并非是因信佛,而只是为了修身养佛性?”
他点点头,笑着盯住她一双懵懂的眼睛,压低声道:“毕竟杀多了人。”
仲夏的天,沈令蓁蓦地不寒而栗起来,结巴道:“郎君杀……杀人也是保家卫国,可以理解的……”
霍留行笑了笑:“那倘使我不为保家卫国杀人呢?”问罢,忽然看了眼守在不远处的京墨,又轻飘飘瞥了眼墙根的方向,跟沈令蓁说,“闭眼。”
他这指令下得突兀,沈令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看着他手掌一翻,拔剑出鞘,反手一掷。
剑光一凛,随即响起“嗤”一声入肉响动,墙头“咚”地一下摔落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惨叫声震天,那剑牢牢穿透他的胳膊,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霍留行负手上前,弯下腰笑着问:“我们那位不死心的殿下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小厮咬着牙抽搐着,嘴里模模糊糊溢出几个字:“郎……郎君,我不是……”
“不说无妨,我也不太关心,主仆一场,送你一程。”霍留行笑了笑,蹲下去温柔地掐住他的后颈,轻轻巧巧一折。
“咔”一声响,那抽搐着的小厮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气。
沈令蓁全程忘了闭眼,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淋淋漓漓下了一层的冷汗。
那铸剑之人说的对,霍留行根本不像她初见时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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