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关氏眼底沉着雾霭,将手里头的热茶往桌上一放,用了几分的力气,那茶盏里还溅了几滴出来,她抿了些笑意,道:“皇后伶牙俐齿,皇上既信了这些枕边风,哀家自然没有话说了。”
唐灼灼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原本与世无争永远蕴着笑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般一闹,她脑仁都有些疼了,但许是先前吞下去的丹药发挥了效用,一向冰凉的小腹上涌上一股热浪,她闭了闭眸子,才要说话,就听男人出了声。
霍裘长身玉立,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人更是清贵舒隽,如同上古年间传下来的谪仙图一般,明明面上是带着笑意的,那笑却半分不入眼底,浅薄无比,唐灼灼瞧着,冷不丁抖了抖身子。
这男人动怒了。
“母后,儿臣一再与您说过,此事与皇后无关。”
“如今朝堂尚有动荡,淮南霍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处处都等着朕去费心,何来的功夫耽于享乐,流连后宫”
霍裘漫不经心在殿里走了几步,说了这几句话后并没有再去看关氏青白的面色,而是执起了唐灼灼的手,神情阴鸷,甚至夹杂着警告的意味。
“往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皇后处理,母后放宽心享福便是。”
“毕竟这后宫,还是皇后做主的好。”
这话一出来,唐灼灼和关氏都敛了呼吸,特别是后者,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关氏站起身来,颤巍巍指着霍裘,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话说得好听,可明里暗里的意思谁不知道不过是叫太后日后少插手后宫之事,这便是明晃晃的偏袒着唐灼灼这边了。
唐灼灼轻轻扯了扯霍裘的袖子,却见他一直都没回头,而是朗声对关氏道:“时间不早了,母后好生歇息,儿臣与皇后便不在此叨扰了。”
“慢着!”
关氏声音嘶哑,目光死死地盯着唐灼灼,道:“老四,你便是再儿女情长,也不能昏了头啊,皇后若是能生就罢了,哀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呢”
唐灼灼身子倏尔就僵硬下来,原本一双还蕴着些许温度的眸子彻底冰寒下来。
许是知晓自己这话伤人,关氏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几声,仍不松口地道:“哀家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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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反击(上)
霍裘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狭长的剑眉带着极强的压迫, 威严十足, 目光里的失望与不解毫不掩饰,桃木香氤氲成烟袅袅而散,男人的声音掺杂着冰渣子, 冷得刻骨,“母后, 江涧西已为皇后诊过脉, 此事有法可解。”
说罢, 他便牵着唐灼灼大步出了这物是人非的慈宁宫,额上的青筋却将他心里头的滋味体现得淋漓尽致。
迎面一股子冷风吹到脸颊上, 也吹得唐灼灼骨子里刀刮一样地疼,她微微缩了缩身子,霍裘就察觉到了,扭头缓了面色揉了揉她冰凉的小手, 道:“莫怕,朕护着你。”
鹅毛大的雪花落到了唐灼灼黑亮的发丝间,白色与黑色纠缠不休,最后那莹白的雪色终是融化消失在暗色中, 只留下丝丝缕缕的浸润。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雪色大氅,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笑起来只叫人心底软和得不像话,霍裘神色恍惚一下, 亲自执了伞与她慢慢地走回去。
“皇上,臣妾没将母后说的话放在心上的, 父皇才去不久,母后难免伤怀……”唐灼灼踢着脚下的小雪团,边眨着眼睛对身边的男人道。
霍裘高出她大半截,从这样的角度望下去,小姑娘的模样倒像极了她落水那年,便是这么些年过去,她身上也仍是时时透着一股子灵透气息。
“朕知道。”他笑着拂去唐灼灼头上的几片雪花,眉眼间溢满了藏也藏不住的柔和,甚至这份柔和还使他整个人如同浸在皎皎月光中一般。
“娇娇不在意,朕在意。”
“谁也不能这样说你。”
他说这话时嘴角还噙着笑,唐灼灼却不由得顿住了步子,后头急匆匆追上来的宫女面色煞白,见了他们便跪在地上慌乱道:“皇上,娘娘,太后……太后方才晕过去了!”
唐灼灼低低叹了一口气,学着男人刚才的样子抖落了他肩上的一层雪花,道:“皇上快去瞧瞧吧,臣妾记着长春宫里还放置了几根百年老参,这就回去取出来叫人送到母后宫里去,服下去应就能醒过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再澄澈不过,霍裘紧了紧手掌,隐晦地回首望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沉声道了句好。
唐灼灼心中低叹一声,执着伞的手指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旁的什么,青白青白的,头也不回的在雪地里消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霍裘并没有转身,目光随着那身影的消失而深邃到了极致,还是张德胜在后头提醒着道:“皇上,可要去瞧瞧太后”
茫茫的雪色中,霍裘终于还是动了步子,他漠着脸问:“皎月夫人可寻到了”
张德胜一听,腰弯得就更低了,面色凝重地摇头,道:“近几日暗卫正寻着,尚还没什么线索。”
霍裘轻轻颔首,而后负着手吩咐道:“将人都撤回来,不必寻了。”
张德胜是知晓其中缘由的,此刻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幻几下,小心翼翼地问:“那皇后娘娘那……”
霍裘摇了摇头,目光凝在了那座裹了银装的慈宁宫的飞檐广角上,片刻后轻轻嗤笑,手指轻按在了明黄色的广袖上,道:“将江涧西放了吧。”
张德胜大吃一惊,“皇上,此人医术了得,如此放他离去,若是真入了淮南一派,岂不等同放虎归山”
霍裘剑目一横,半晌后才说了声无妨,之后便进了慈宁宫,再不提这事了。
那小女人自从见了江涧西,面色红润不少,闹起人来更是丁点不省心,瞧着精神倒是好上了一大截。
说是与江涧西没关系,他却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投桃报李,他自也该放他一马,想必他也是个聪明人,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而在一处的宫道里,唐灼灼则是稳稳停了脚步,安夏与紫环面面相觑,也跟着停了下来。
“娘娘,这雪下得越发大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宫吧”
唐灼灼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去接住空中的飘茫白色,闻言头也不回,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淡笑着回头:“吩咐人回宫里拿了参药给慈宁宫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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