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秘密(2 / 2)
门应声而落,转角处,监控的死角区域,男人一把拉下来外科口罩,露出来张俊俏的脸。
刀削的五官,几根碎发落在眉头。
他蹲在地上,脚边血流了一地。
锋利的手术刀横在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人带着鸭舌帽,也看不清脸。脚上的血管被挑破了,深红的血液不停地流。
那人胳膊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摆出来正常人无法企及的弧度。大概是骨折了,男人用手背碰碰他的胳膊,就能听见难抑的倒喘息。
一缕亚麻色的长发垂了下来,被染上了几滴血。男人嫌恶地一皱眉,抬手把那缕头发割下来。“给那群人传个话,少打歪主意。”
刀锋闪着寒光,发丝飘落。
“汤昭,咳,你不信守承诺……”
受伤的男人要说话,却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来呜呜的闷声。
“再有一分钟你就要休克了,把话想好了再说。”清湛的黄绿色瞳孔看着他,语气悠悠然。“你们也就雇了我下毒,任务完成了,明天八点之前记得把尾款打到账上。“
脚下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版图,受伤的男人咬咬牙点头。汤昭迅速地用橡胶绳捆住了他的脚腕,锁住血管。
也不打麻药,他从推车上拿出手术器材,随意做了个包扎缝合。
银针在皮肉间穿梭,被挑破血管的男人疼得浑身颤抖,咬着牙不敢发声。
汤昭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抽,轻笑,心道这男人倒不笨,也知道一旦出声被发现,进了警局,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行了,进来。”汤昭刺了最后一针,拍手起身,撑开一个尸体袋,朝着男人点点下巴,“医院被警察盯上了,没办法直接走。我带你出去。”
受伤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两秒,拖着伤脚爬了进去。
尸体袋里鼓鼓囊囊停在推车上,汤昭俯身把自己的头发一一捡起,确保了地上没有能查出自己DNA的痕迹,这才不急不缓地推着车离开走廊。
一个巡夜的护士路过,汤昭叫住了她,道:“那边血袋破了一个,找人收拾一下。”
护士看着推车上的尸体袋疑惑,指了指旁边的电梯,道:“停尸房走这边。”
“好。”他笑了笑,脚步停了下来,推着车子转向电梯。
下降,楼层到达,推车没有在太平间停留。
轮子碾着地板,朝着一个被锁死的小走廊滚了过去。
常年失修的门,一双手握着锈锁,左右轻扭,手法奇妙,只是几下就传来了簧片弹开的轻响。
暗的不见五指的废弃走廊,只有“喀拉喀拉”的推车声响在回荡。
尽头,一把铁门紧锁。门上锈迹斑斑,经久不开,导致汤昭把它推开时,螺丝铁栏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夜色里格外诡异。
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后院,里面还堆积着许多报废的桌椅沙发,落了厚灰。院落破旧,连围墙都断了半截,直接通向树林。
袋子滚落,汤昭俯身拉开尸体袋的拉链,脚尖朝里面的人踢了踢:“出来吧,记得给你主子带话,别再来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那个受伤的男人剜了他一眼,道:“汤昭,你和他们对着干,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夜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双浅色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像只隐在灌木里的狼。他偏头,看向面前狼狈的人,道:“那你要问问他们想不想和我的家族作对了。”
受伤男人垂眸沉默了两秒,他倒是忘了,汤昭原本的名字缀着伯纳诺的姓氏——那个最古老的西西里黑手党家族。
“那你总该告诉我,医院里的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吧?”受伤的男人脸色已经惨白了,大量失血,胳膊也被折断了,现在只堪堪固定住,骨刺扎在皮肉里,疼得已经近乎麻木了。“无缘无故地终止行动,我得和上面的人有个交代。”
“有人拜托我照顾她,姑且算……半个亲人吧。”汤昭倒也不避讳,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那处,隐隐约约有巡逻员的灯光,在黑暗中四处晃动着照亮。
“是谁拜托你?”
浅色的眼睛瞥向他:“你该走了。”
男人神色一紧,他做的是刀刃舔血的生计,怎么会感受不到对方渐渐流露的杀意。他盯了汤昭两秒,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迅速消失在了旁边的树林中。
汤昭停在原地没有动,摒住了呼吸,周身只剩下了风声入林的叶响。
远处的巡逻队止步在了转角处高大繁杂的灌木丛前,没人透过枝叶看到树丛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手电筒的光亮远去了,巡逻队一离开,这片隐蔽的废弃后院又陷入了黑暗中。
手机响了一下,汤昭脱下手术服,伸手接听。
是韶芍的主治医生。
汤昭听完他一一汇报完治疗流程后,抿了嘴回答:“下次胃镜检查也是局麻……剩下的治疗一切照常。”
影子落在墙上,月光下浅薄的一团暗色,和那个客厅里的黑影如出一辙。
他朝楼上那扇窗户看了一眼,湖水一样的眸子瞬间阴沉了下去。
人影转身离开了,后院又恢复了鲜有人至的寂静。
郊区的机场,跑道两旁的指引灯闪着微弱的亮光。
机舱的照明灯打开了,一瞬间的光明伴随着空姐好听的提示声音。
女人“啪“一声单手合上了气垫,手机屏幕映出来那张明艳的嘴唇来。她关了飞行模式,翻出来那条电话号码,拨通。
“虹霓,该下飞机了。”旁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她。
廖虹霓笑着点头,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
明亮的眸子透过舷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耳边还是对方尚未接通的响铃。
她心里划过一丝紧张和坦然,像琴弦发出的脆响:深璞,我回国了。
同一个时间,从机场向西北横跨半个城区,西四环的公寓。在半空中透过玻璃,你能看见落地窗里昏黄的光 。
台灯下把韶北川的眉眼照亮,他皱着眉,伸手拨出一串号码。
“喂?”对面一声慵懒的男音传来,隐隐约约还有女人软绵的声线。“乖,我接个电话。”
听筒里响起了拖鞋走动的声音,韶北川等着对方的环境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讲话:“你给我姐买玫瑰花了?”
“什么?”对方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开着玩笑,笑道:“你还有个姐姐?”
“杨景棠,别开玩笑。”韶北川不悦,眉头紧紧皱起:“你把公司的事情告诉她了?”
对方一声惨嚎:“天地良心,我一个字都没说。”
韶北川没了声音,躺在椅子里,眼神阴郁。
“你到底想好了吗?确定要走这一步?”杨景棠隔着电话发问,他站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屋里女人不耐烦的呼唤嫩得能滴水,可他眼里半分情欲也无。
他扭头,吐出来一口白烟:“父母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你就打算都瞒着?”
“你只管撤资。”韶北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杨景棠握着手机,对方的音线在城市的夜景中显得孤单又瘦削。
“嚯,小疯子!”他看着窗外的灯火,年轻的面孔上扬起了轻笑。杨景棠掐了烟头,继续道:“顾和军不算你半个姑父么?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赔进去韶家两代人的心血。”
他顿了顿,又道:“按辈分我也是你的小舅舅,倒也有义务提醒你这件事的风险……”
房门被敲响了,韶北川抬头看了一眼,没等杨景棠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门外,一个小姑娘赤脚站着,静静地看向他:“韶先生,您今晚要我么?”
韶北川看着那张面孔,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抬脚转身,留下来一个背影,语气疏离又不耐:“你去客卧睡。”
“何必呢?您付了钱也不碰我,让我也不好做呀。”
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缠了上来,抚过男人的前胸轻轻打转。
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韶北川的身形一顿,伸手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玻璃窗把贴在男人背后的脸映了出来,他看向那张和韶芍有九分相像的面孔,一瞬间晃了神。他自己在做什么呢?找到了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人,卑劣地进行着金钱交易。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窗外灯火横流,像熔岩一样在城市里蔓延。夜幕下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每个羞于启齿的秘密都在这里烧出了浅浅的烟熏。
揭开表面焦糊的表皮,你看见里面是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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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一下,廖虹霓是23章季深璞在桥下联系的那个女人,在24章出现在篇末对话中,女人帮忙把韶芍的情色照片删除了。时间过于久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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