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方至此时,我才觉得自己或不该将阿南的事瞒他这么久,累他这样心烦。
我道:“其实这些年我与阿南过得很好……”
二哥摆摆手,另起了个话头:“于闲止过来淮安的事,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我道,又忍不住问,“你三番四次向我打听这个,该不会是他人已到淮安近郊了吧?”
二哥道:“不管他人在哪,我劝你现如今少与他扯上干系,桓眼下乱得很,他们于家搅在白桢白朽的帝位之争里,一身污糟糟洗都洗不干净,何况于闲止这几年一直与那桓公主不清不楚的,他若真有心与你厮守,凭他冷心薄情的脾气,怎么会这么久还没与那桓公主断干净?”
于闲止与桓昭永公主的事我有耳闻。
当年于闲止为了攻雁山、夺平西,用与昭永公主的婚约做掩护,拟定继任王位时便迎她做王妃。
去年于闲止继王位,却以战事为由,没按约定迎娶昭永公主,听说为了这事,桓与远南的宗室之间还大闹过一场。
我道:“那桓公主这些年日夜盼着嫁与于闲止为妻,而今没能得偿如愿,找远南闹一闹倒也应该,她到底出生皇族,身份尊贵牵连复杂,于闲止一时斩不断与她的干系,也在情理之中。”
二哥冷哼一声。
我抿了抿唇,又道:“当年我与于闲止分别时,他说他必不会负我,还发了个十万分狠的毒誓,眼下总不至于将说过的话吃回去吧?”
“你仔细数数,他这辈子负过的人还能少了?”二哥凉凉地道,“你可知于闲止这回来淮安,那桓昭永公主也追过来了?你若出门闲逛走得远些,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与她打个照面。”
我一时怔住。
桓的乱与随的乱不一样,大随只是兵乱,随着平西覆灭、燕国退兵,辽东成为强弩之末,近年来已大有缓和,而桓地却是民乱。桓帝经年穷兵黩武,乃至民不聊生,而今白桢白朽夺权,更不顾百姓死活,听说桓境内暴|乱不断,已有数支义军,聚万万之众,逢朝廷命官不归降者必杀之,誓要推翻皇家白氏。
可那桓公主,竟在这个时候,追着于闲止来了淮安?
二哥道:“桓如今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白朽白桢剑拔弩张,于闲止与白朽交好,受他所托护一护那昭永公主的安危倒也说得过去,可既要护她,把她放在远南王宫岂不更加妥当,如何竟令她追来了随境内?”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昭永公主之所以能出现在淮安,必定是经他于闲止默许的,是于闲止要将她带在身边。”
二哥恨铁不成钢地看我一眼:“你向来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从前对慕央是这样,而今对于闲止竟还是这样。但我要提醒你,于闲止与慕央不一样,你且看看今日,平西与辽东的下场,哪一个与他脱得开干系?李有洛在长垣坡被他斩首,他调兵回雁山把沈琼逼入绝境,说句不好听的,这事若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做哪怕大皇兄,只怕没他这么干净利落。这世间能真正对付他的人大约还没生出来。他是对你有情,但他志在天下,任何事都下得了狠心,这么样一个人,你永远都不要把你与他的一辈子押在一个‘情’字上头,哪怕有了阿南。”
二哥说到这里,起身掸了掸袖袍,迈步出屋:“行了,回头我与阿南说一声,这阵子无论见了什么人都不可胡乱冒认,哪怕是他亲爹,若旁人问起他的身份,只管说是淮安刘寅府上的,省得让于闲止打听出端倪,又起什么歪想头。”
他路过门口,看了端站在门前的二嫂一眼,步子一顿,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终归咽了回去,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小绿怀孕的时候,我也刚好怀了,然后孕吐非常厉害,有一阵子每天只能在床上躺着,直到最近到了孕中期才好,在微博跟大家说了,来晋江发现评论里的小可爱都知道了就没费功夫在这里通知,总之让大家久等啦,一念三千不剩多少了,争取六月前完结吧~
第130章 一念三千 06
我将二哥的话听了进去,一连几日都没歇好,一旦入梦,就看见于闲止立在黄沙烈烈的平野上,与我说:“我若负你,必将烈火焚心,兵刀挫骨,所求皆不得,所盼终将失,众叛亲离,一生不得善终。”
时而又看见他提着剑在沙场奋战,不知中了从哪里射来的流矢,浑身浴血地朝我走来,说:“阿碧,是我负了你……”
醒来一片汗涔涔,连带着白日里也恹恹的,绣姑为我闻脉,说我是气虚乏力、盗汗心悸,为我配了几服药,但我吃过也不见好转。
绣姑便说我病在心里。
于闲止已来了淮安,听说为了联兵的事,前几日还与二哥慕央见过一回。
这三年来,若说我不想他那是假的,间或收到他的信,都要一字一句反复看上数遍,回信亦要回两封,一封说阿南的事,写好后藏在匣子里,另一封写给他。
前阵子听说他人已到淮安近郊,日夜都盼着能带上阿南去见他一面,而今听二哥说了那昭永公主的事,连见他的心思都淡了。何况他分明知道我就住在刘寅府上,却没提要来看我,我何必巴巴地凑上去。
这日晨,我刚起身不久,阿南凑来我的床前,说:“娘亲,绣姨说芦花滩头的桃李这几日开得艳,我们去踏青好不好?”
我尚困乏,不大想出门,便道:“你一个男子汉,看什么花?”
阿南偏着头看我:“阿南不想看花,但娘亲近日心情似乎不好,阿南想陪娘亲外出散心。”
这时,房门一动,绣姑提了食盒进来,对我笑道:“公主呆在府里闷着也是闷着,不如陪阿南出去走走,左右慕将军回来了,淮安近日太平得很,不必担心遇到匪寇,何况还有武卫跟着。”
我看一眼阿南,见他正满眼期待地望着我,便点头道:“好吧。”
阿南欢呼一声,蹬上小杌子要去取他挂在墙上的小木弓:“慕世叔前几日教了阿南布陷阱猎兔子,阿南要去猎兔子!”
芦花滩头在淮安城郊,背依霖山。霖山说是山,实则不高,上山的路既平且缓,一片桃李林一直从山脚的芦苇荡子一直蔓延至山腰,是春来踏青的好去处。
阿南一到芦苇荡子,便兴致勃勃地跟武卫一起捉兔子去了。
我与绣姑在一旁的桃李林里择了一处空地,铺上草席,将带来的点心一一从食盒里取出来,等阿南回来。
正值春深,林子里花枝灼灼,绣姑将布帕在一旁的溪水浸湿,拿回来为我净手,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公主到了淮安后,
第一回带阿南出城踏青呢。”
我道:“前几年时局乱,阿南还小,是以不敢带他出城。”
“是。”绣姑道,“阿南长得快,这一年来更是一月一个样子,跟着刘大人学了《三字经》、《千字文》以后,有时候说起话来竟像个小大人似的,不知他到了寻常孩童开蒙的年纪,又会是什么样。”
我听了这话,不由道:“我有个侄子,比阿南大一岁,正是开蒙的年纪,听说四书已会读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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