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可眼下,我一听说他深陷绝境,我就回来了。
大哥二哥总说我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我从前不以为然,还觉得自己达权通变,历经一些沉浮后,凡事都看得很开。
但我今日有些认命了。
我与于闲止的情,久历岁月,几经磨难,苍老破旧得已没了一副明媚好模样,但我还是抱残守缺,执意不肯放手。
可能我就是一辈子都放不下他。
到了慕央的驻地,卫旻跳下马车,守在营外的两名小将士迎上来,愕然道:“卫将军,您怎么到这来了?”又往他身后望来,见了我,更是讶异,“昌平公主?”
卫旻一举手中令牌,径自道:“慕将军可在营里,公主殿下又要事见他。”
“在,小的这就去禀报。”
一名小将士立刻去了,另一名小将士重新见了礼,将我与卫旻、秦云画,引着往大营里走。
我们在路上日夜兼程一共行了三日,此刻正值正午,天际却不见烈日,只有层云滚滚,闷雷隐隐,竟是要落雨之势。
方走到一半,就见慕央从营中迎出。
他看了我一眼,再看向我身边的秦云画,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了什么,目色渐渐沉下来。
我看他这幅样子,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问:“慕央,你可是,可是已经接到了……”
他点了一下头:“是,末将今日一早接到探子急报,桓与远南反目,桓日前分往北上的五万军,是为围杀从小河洲撤走的远南军而来的,确切来说,是为围杀远南王。”
我道:“那于闲止他……”
“他的形势不不太好。”慕央道,“小河洲与西里的交界处有一个峡谷,叫叶落谷,眼下远南军极有可能被围困在谷中。”
“叶落谷?”慕央身边一名副将愕然道,“就是那个从前因为战事,死过很多人,将士尸首只能用落叶掩盖,因此得名的叶落谷?”
慕央“嗯”了一声。
副将愕然道:“那远南王的形势岂止是不太好,被逼入此谷,岂不等同于绝了生路?”
“为何?”秦云画急问。
副将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那叶落谷四面维谷,背靠峭壁,远南王被逼入此境,走也不能,退也不能,只有一战,可他手上只有三万人,桓军凶悍,且有十万之众,一个一个杀,总能要了他的命。”
“不会的!”秦云画道,“王上他这些年多少回以少敌多,通通打了胜仗。今次尚是三万对上十万,当年在长垣坡,王上以一万人对上平西八万人,去年在雁山,王上以四万人牵制沈琼七万人,都是有惊无险!”
那副将听她称于闲止为“王上”,明白过来她是远南人,顷刻没了好脸色,冷“哼”一声:“叶落谷的地势,岂是长垣坡与雁山西林道能够比的?姑娘怕是不知道吧,叶落谷每逢秋日,金黄落叶满山满野,因此还另得了个名,‘黄泉路’。”
“不是本将军咒你们王上,若我是桓军统帅,打都懒得打,只要派个几千人赌住谷口,出来一个杀一个,如此围上个十日,远南军断水断粮也全该死了,还省得牺牲我手下的将士。”
“你胡说,王上他这些年,所遇的绝境岂止今次这一桩?他从不退,从不败,哪怕受伤力竭,也要拼死一争,怎么可能被困死?他,他……”秦云画话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良久,眼泪竟不受控般跌落,喃喃道,“他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我看她这幅样子,忽然想起她那日对我说的话。
“这么多年,王上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他身有伤疾,明明不可作战,为何要亲上战场?他多少个日子不眠不休,为的又是什么?若他当年选择的不是伐桓,而是竭心尽力与桓合盟,一步一步分噬大随,他何尝需要如此辛劳?”
原来,这么多年,他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我指着副将,问慕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慕央默了片刻,点头:“是。”
我心中霎时冰凉,半晌,听得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你,可不可以……调兵,去救他……”
慕央一怔,他沉默地看着我,目光黯下去:“抱歉,公主,末将奉命镇守此处,南北均可能有敌军来犯,若非大随军中急情,末将不得擅离。”
我点了点头:“好。”
其实我能理解慕央的为难。
他是大随的将军,是以维护家、维护国为第一要责,远南尚有驻军在雁山之外,他若带兵离开驻地,小河洲与淮安被犯了怎么办?
早在让他调兵的一刻,我便知道自己是妄求了。
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看向慕央,又想问他借几百人,哪怕陪我去叶落谷看一看于闲止也好。
可我再一想,又觉得区区几百人杯水车薪,到了落叶谷,桓兵对他们动手,岂不枉死?他们是大随的将士,不该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平白牺牲。
额间忽然一湿,我仰头一看,原来是落雨了。
这场雨来势汹汹,到落下了,势头却不大,细细密密的,将天地浇得雾茫茫。
我看着慕央,对他道:“那我先走了。”
转身便往营外而去,去解拴在马车上的马。
慕央几步追上来,握住我的手肘,似有些焦急:“阿碧,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去叶落谷。”我道,“我想过去看看他。”
说这句话,我想起临别那日,于闲止来刘府看我。
他独立在黄昏中,对我说:“明日我要出征了,你二哥说,你不会前来相送。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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