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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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菱月强撑着笑容应答,可心里已经打翻了五味瓶。这不是编排出来的传言,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自己如今就是在依靠张珩,靠着他,才能保住弟弟的性命,凭着他,自己才能熬过漫长的冬日,不被顽疾击垮。如若不然,恐怕自己已经在连日的高烧中撒手人寰了。

尽管已经到了春日,但沈菱月还是感到周遭中的一抹寒冷。宫中的柳树已经出了新绿,有早发的花儿开始绽放吐蕊。但沈菱月无暇顾及这春日的美景,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待回到住处后,沈菱月苍白的脸色有些吓到了秋云。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瞧瞧?”秋云连忙将沈菱月搀扶了过去。

沈菱月微微摇头:“不用,我没事,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云见沈菱月神色不对劲,连忙问道:“小姐,是不是宴会上出了什么事情?”

秋云不问还好,这一问使得沈菱月方才强忍着的泪水瞬间滑落了下来。

“秋云,我好像落入了悬崖,向上无望,向下会粉身碎骨。”沈菱月哭得无比伤心。

“小姐”,秋云也跟着揪心,只好不住地安慰,“我知道你的苦。这是局势逼出来的,不是你的错,小姐,你也是为了沈家……”

到了夜间时分,张珩差人过来,让沈菱月前往景澜院。此举让沈菱月有些讶异,因为张珩近来愈发地忙碌,极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自己倒是又写了封信过去,以示问候。

待沈菱月到来时,张珩还未来得及更换衣服,身上仍旧是一身蟒纹官服,脚蹬黑色官靴,煞是威武耀眼。

张珩在灯下仔细看着沈菱月有些哭红的双眼,随后轻抚着她的眼角,开口问道:“宫宴上受委屈了?”

沈菱月连忙摇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听到消息,恐怕这皇宫内外,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吧。

张珩盯着沈菱月的眼睛,继续说道:“既是受了委屈,为何不肯说?嗯?”

沈菱月仍是低头不语,宫宴上那人即便说话不怀好意,但说的也是实情,并没有编排什么,况且,归根结底,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这不过是选择之后的代价之一罢了。

“话太多的人,就应该闭嘴。”张珩目光严肃,不等沈菱月开口,就已下定决断。

张珩向来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人议论,敢当众嚼他张珩舌根子的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眼见张珩目露凶光,了解他手段的沈菱月连忙扯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你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手……”

张珩冷冷一笑:“你在替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没想到你还是菩萨心肠啊!”

沈菱月摇摇头:“我不是在替别人求情。我是为张大人着想,眼下即便已经平了乱,你最好也不要树敌太多啊。”

沈菱月没有把话说全,但张珩是何等聪明之人,完全清楚她话中的意思。眼下虽然已经平定了藩王之乱,但这些人昔日的势力何其深厚,铲除起来绝非一日之功,况且这次旷日持久的斩杀行动由张珩牵头,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对其恨之入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潮涨潮落,世事沉浮,殊不知哪一天局势有变,背负着累累血债的张珩会第一个被拉出来祭旗。

张珩淡然地笑了笑,俊朗的脸上少了一丝阴狠,多了些怅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今天这一步,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也毫无退路。

“你在紧张我?”张珩向前靠近,眸色幽深地看着沈菱月。

沈菱月连忙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己当然会紧张他,因为靖儿和沈家的命运如今都系在他的身上,但与此同时,并不想因为自己受了点委屈就平白无故地伤及他人。

沈菱月定了定神,随后回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跟她平素没有往来,以后也未必常见到,其实犯不着因为她而伤神。你更是如此,每日忙于当差,那些小小是非,根本不值得一提。”

张珩冷俊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漠的笑容:“可惜,我不是个大度之人。既然被我听到了风声,我便不会不了了之。”

沈菱月心下无奈至极,恐怕天底下只有他不想听到的风声,而不会存在他听不到的风声,于是连忙扯住他的衣襟,央求道:“她毕竟是皇室宗亲,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不要让皇上为难才是啊。”

以张珩的脾气和势力,也只有皇帝才能让他有着些许顾忌和收敛了。

时光如水,沈菱月自此以后,在宫女深居简出,除了要面对张珩,再未出席过任何公开的场合。

待天气日渐炎热时,皇帝准备去北宫消暑。张珩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必是要随行的,还有那些宫嫔和无数的随从。

沈菱月本以为可以清静一段时间,最多跟张珩书信往来一下以示诚意就可以了,确切地说是自己单方面写信,张珩从未回过,但皇后出面派人邀请了沈菱月一同随行。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愿意与自己如此亲近,几次三番地示好,沈菱月百思不得其解,本想问问张珩,但他一向繁忙,而且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不知是否方便去向他打听。

皇后亲自出面邀请,沈菱月无法拒绝,只好收拾行李,去跟随皇帝的队伍一同前往位于青颐山的北宫。

同行人数众多,不仅有皇室宗亲和妃嫔,还有一些文武大臣也在队伍之列。看来皇帝是打算在北宫待上一段时间了,顺便可以处理政务,传达旨意。

入夏以后的北宫,清风习习,气候宜人。

沈菱月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张珩的身影,或许此时是他最忙碌的时候吧,毕竟要顾及皇帝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特别是叛乱刚刚平定,皇帝如此大规模的外出活动,更要谨慎小心才行。

反倒是皇后,时不时地差人过来问候,还送了许多消暑的物件和吃食过来。这让沈菱月愈发地感到好奇。以沈家如今的处境来看,没被定罪就已是万幸,何德何能让身份高贵的皇后娘娘对自己如此礼遇有加?想了半天,沈菱月仍是没有想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

傍晚时分,沈菱月站在山腰处的丛林旁,看着天边的落日,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故乡,那时候,每到夏夜来临之际,自己都会和弟弟一起去捉萤火虫,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就着嬷嬷做好的点心,一起品尝甜酒,一起说笑个不停。

天真烂漫的时光终究过去了,现如今,家人分隔三地,彼此牵挂却也无可奈何。皇上废藩的心早已有之,哪怕沈家能躲过灭顶的劫难,也终究逃不过撤藩的命运,到那时,自己和家人还不知会何去何从。

正当沈菱月伤怀之际,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是沈姑娘?”

沈菱月转过头去,见是一位面容白净的青衣男子,看似有些面熟,但自己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眼见沈菱月的眼里满是陌生和尴尬,男子继续说道:“我是吴将军的次子吴思远,以前曾随父亲去过清西王府,我们见过面。”

顺着他的话,沈菱月回忆起似乎确有这么回事,藩王之乱前时常有朝廷中人前去王府里拜会父亲,那时的清西王府时常高朋满座,不似如今这般落魄。

沈菱月礼貌地点了点头,以示向故人问好。

见沈菱月有所回应,吴思远高兴地继续说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你是何时来的京城?”

“去年入冬的时候。”沈菱月小声回应着,心里却并不想回忆起那个冬天。

“难怪!那时候我还在南部,没有机会进宫,所以没见到你。”吴思远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沈菱月颔首微笑,保持着礼貌,时不时地回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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