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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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天早朝,都只是些日常汇报,林舒曼倒也还听得懂。散朝之后,皇帝将“太子”留了下来。

林舒曼站在洪武帝身边,低垂着则眉眼,根本不敢看他。可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在洪武帝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能轻叹一口气,问道,“你近日,可好?”

林舒曼听到这句话,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身为皇父,问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而且言语之间,竟然还带着试探性,仿佛是生怕眼前人发作一般。

洪武帝为什么会与靳霄疏远至此呢?

林舒曼赶紧拱手答道,“老父皇挂心,孩儿一切都好。”

“孩儿”两字一出口,洪武帝便愣了一愣,这位戎马倥偬的马上皇帝,一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却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给俘获了。他已经忘了多久了,靳霄没有与他这般亲昵地交谈了,从来都只是自称“臣”。

于是满心感动的洪武帝心情大好,深不见底的玄色眸子里都闪出了异样的光彩,继续道,“听你母后说,你想要求娶林尚书家的嫡女?能跟朕说说,为什么么?”

这语气堪称卑微了,让林舒曼不禁有些诧异,她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因为林家嫡女温柔娴静,品行端庄,秀外慧中,与孩儿性情甚是相投,堪为良配。”

林舒曼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之后,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要死,却发现心里舒坦极了。第一次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自己夸自己,真爽。

洪武帝肯定不知道林舒曼内心这出独角戏,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擎英也是国之栋梁,他家的嫡女,定然错不了。朕也希望你能赶紧添一位贤内助……”

说到这,洪武帝欲言又止。林舒曼按照常理推测,他应该是想说“赶紧再生一位世子”吧。可林舒曼见他斟酌再三最后没有说出口的样子,再加上今日种种,便知道了这父子二人在此时,已然开始离心。

这可对她的生存大计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不能顺利继位,她这副躯体可就性命难保了。

林舒曼赶紧又恭敬拱手,“孩儿多谢父皇成全。”

洪武帝今日龙颜大悦,办事的效率也快。林舒曼前脚刚离开,他便招来内侍,将赐婚的旨意拟好,命人传下去了。

而林舒曼出了大殿,感觉自己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站在长廊之中,极目远眺,琉璃瓦,重檐顶,朱漆门……一个大殿接着一个大殿,一个寝宫连着一个寝宫。一眼望不到头的不仅仅是高墙翠瓦,还有那前世嫁与帝王家的无尽辛酸。

重来一次,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直接生在帝王家了。

尽管满腔悲戚,可林舒曼也理智地知道,此时不是悲春伤秋的好时候,她赶紧匆匆回了东宫,换下朝服,便又匆匆启程,去了林府。她得赶紧想办法把靳霄弄到自己身边来,好搞清楚他究竟与洪武帝之间有什么嫌隙。

林舒曼甫一下马车,还没进门,便隐约听见林府之中闹哄哄的声音来。她眉头一蹙,配上此时冷如冰窟的面容,更添几分冷冽,她转头问向门人,“出什么事了?”

门人并不识得太子殿下,再加上府中如今已然鸡飞狗跳,根本没心情回复他,只不耐烦地将眼前人往外一推,“公子莫要多问了,今日我们府上不见客人,您请回吧。”

林舒曼被门人一推,心底登时窜出一股子三昧真火来,她定睛一看,这门人她再熟悉不过,叫秦三,是她那继母秦氏的一个已经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仗着自己在家中有主母依靠,愈发放肆起来。

秦三也不知怎的了,眼前的这位面如冠玉,盛气凌人的公子被他这么一推,一双凤眼中冷若寒潭的眸子中更生几分阴冷,宛若塞北寒冬的万丈冰霜。

林舒曼嘴角勾了勾,轻蔑地哼出一句,“你这是在和本宫说话?”

说罢,她抬起一脚,直踹在那门人的心窝处,那人踉跄几步,最终还是被门槛绊倒,大头朝下地跌进了门里去。

院子内的吵嚷声仿佛都停滞了一刻,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门外这位身量颀长的翩翩公子,愣住了神色。

唯有已经被一众婆子拽着,分不得身,却又拼死挣扎着的清瑶,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人。

她早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得像只小花猫了,可眼神中依然带着决绝的狠厉。一见“太子殿下”站在身前,赶忙踹开钳制住她的婆子,冲上去,跪在“太子殿下”的脚边。

凄厉地哭喊道,“太子殿下,您要我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第五章林府

林舒曼眼看着清瑶如此娇小单薄的身躯,却拼尽全力挣扎着,撕咬着,只为了保护自家小姐的样子。心中如同被钝刀反复刮磨过一般,又酸又疼。

上一世,随着林舒曼嫁入宫中的清瑶,为了保护被诬陷的林舒曼,竟然也是用这样一幅瘦弱的躯体,堪堪对抗前来扣押林舒曼的常侍。

林舒曼永远忘不了她扑向常侍,撕咬那阉人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困多年的小兽,孤独却又无助地与这世道抗争着。

最后的最后,被一剑刺入胸口的她嘴里叼着那常侍的一只耳朵,浑身都是殷红的鲜血,双目布满血丝,回头对林舒曼高喊了一句,“小姐,清瑶不能再护着您了!您要活下去……”

而如今的场面,又与那日何其相似。林舒曼胸腔中的悲愤已然将她四肢百骸都调动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庭院之中,一巴掌扇开了还要上前撕扯清瑶的婆子,拽起跪在地上的清瑶,护在了身后。

这辈子,清瑶,小姐再也不会如前世般痴傻了,我要护着你,护着靳霄,护着所有我爱的人,护你们一世周全。

一众丫鬟婆子们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敢造次,全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清瑶这时候有了依仗,跳了出来,稚嫩的小脸气鼓鼓的,指着婆子们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么,见到太子殿下还不快去禀报,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众人面面相觑,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一个婆子还算反应机灵,赶紧跑回去,向家中主母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林舒曼扭身低头,看向义愤填膺的小清瑶,问道,“别怕,出什么事了,乱糟糟的?”

清瑶虽然被“太子”护着,可毕竟不知情眼前的就是她的自家小姐,所以说话的时候,也还是保留了几分,回应道,“小姐她……上吊自尽了!”

林舒曼听完,登时觉得胸中怒火狂烧,这个靳霄,昨日让她来看好戏,结果就是看这么一出?

她强忍着差点要呕出的一口血,幽深的眸子变得更为冷冽,星眉紧皱,脸色着实难看异常,让周遭的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林舒曼正思量着,要等主母出来迎她,端足了太子爷的架子,还是现在冲进去,看个究竟。只见里屋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位身姿雍容的妇人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丫鬟婆子,以及林静娴。

来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体态丰满,倒是少有皱纹,一眼就能看出平日里包养得当,鲜有岁月攀爬的痕迹。林舒曼怎么会忘了她呢,这个一辈子面慈心黑的妇人,一步步算计她,算计她的父亲,算计她的兄长……

正是她的继母,秦氏。

如今秦氏神色慌张地跪倒在她的脚下,战战兢兢地向她作揖问安,林舒曼心中的气却丝毫没有消减,她必须让秦氏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她冷冷问道,“怎么,尚书府这一早,就这么热闹?”

秦氏的脸上挂满了为难的神色,她几欲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正思忖着如何应付,却只见身后跟来的林静娴一把扑抢在“太子”脚下,抽噎着哭诉道,“太子爷喜怒,求您放过姐姐,她也是无心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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