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 / 2)
徐嬷嬷看着主仆两人这幅模样,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王珺自然也瞧见了她脸上的神色,可她却丝毫未曾理会,只是握着茶盏,慢悠悠得喝了一口茶,而后才抬眼看着她,慢慢说道:“今日请徐嬷嬷出来,是有一事相问。”说完,也不顾她的脸色,径直问道:“当年我兄长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无波无澜得,好似只是在问一个寻常的问题。
可徐嬷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却是唰得就白了,她惊疑未定得看着王珺,好一会才勉强压着心中的害怕,与人说道:“郡主此话何意?当年四少爷是受凉去的,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您,您怎么又突然提起来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是偷偷打量着王珺,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珺见人看来也任由她打量,说出来的话依旧不急不躁:“因为我听说,当年我哥哥去世是因为三婶遣人做得。”
这话刚落——
徐嬷嬷便高声说道:“简直是胡言乱语!”
她的音调拔得很高,只是目光在触及到王珺那种平静而又淡漠的面容时,却又有些畏惧得低了头,好一会,她才赔笑道:“七姑娘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谗言?当年四少爷的死是老夫人亲自查的,就连大夫也说是受凉所制,怎么可能是我家夫人做得?”
“这实在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纵使徐嬷嬷再极力否认,可王珺却还是透过她那双眼睛,瞧出一丝仓惶。
她在撒谎。
王珺握着茶盏的手逐一收紧,就连那两片红唇也轻轻抿了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过也就一个呼吸间的事,她便又恢复如常了。等把手中的茶盏递给身后的连枝,而她握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唇角,而后便看着徐嬷嬷慢慢说道:“我记得徐嬷嬷的儿子是冯家老爷身边的长随吧。”
徐嬷嬷骤然听得这么一句,却是一愣。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又听到王珺继续说道:“这次冯老爷赌石的事,原本也没多少人知晓,偏偏却让祖母知道了,还连累三婶受了如今这样的罪过,你说我若让人传出去,说是这个消息是你儿子散布出去的。”
“他们是信,还是不信?”
徐嬷嬷耳听着这话,却被吓得脸色发白,就连身子也忍不住打起颤来。
她嗫嚅着两片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是冯家的老人,无论是冯婉还是冯荣,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姐弟两是什么性子,她自然知道。
若真有这一个风声,他们肯定会信的。
若是他们信了……
“若是他们信了,你的儿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王珺仪态万千得端坐在椅子上,她的神色仍是最初来时的平静,可吐出来的话语却好似冬日的寒风一般,刺人心骨。
“到那个时候,别说冯家饶不了你们,我那三婶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那么你们一家子会怎么样呢?”
她说到这的时候,一手撑着下巴,眉目微微蹙起,似是在思考似得,目光却一直盯着徐嬷嬷,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渐苍白,就连额头也泌出了薄汗,才又继续说道:“你的大孙子如今才十五,听说还没娶亲,至于你那小孙子,我听说也才四、五岁,正是最天真懵懂的时候。”
“多好的一家子,若是就这样没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你——”
徐嬷嬷哑着嗓子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是目光在看向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的少女时,也不知怎得,竟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她只能神色苍白得看着王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她的注视下,低了头。
“郡主,您就算如今知晓又有什么用,这事已过去十多年了。”
徐嬷嬷的声音很轻,她心里还有些犹豫,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吐露出来,可目光在看向王珺的目光时,身子一颤,到底还是咬牙说道:“当年四少爷的确是因为受凉去的,只是那看管四少爷的奴婢却是三夫人安排的。”
“那奴婢本就是外头买来的,只因行事沉稳又得二……您母亲的欢喜,便送去照顾四少爷。”
“可您的母亲不知道,这丫鬟虽是个不错的,可她的父兄却都是些混账,在外头欠了不少银钱,整日逼着那丫鬟,后来三夫人知晓后便帮忙还清了那笔账,只是……”
这后头的话自是不必说了。
王珺想过许多,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原因,好一会,她才紧攥着手,哑声问道:“为什么?”
徐嬷嬷闻言却有些踌躇,只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倒也不差这一条了:“四少爷出生前,二少爷和三少爷已经出生了,原本老夫人和老国公最喜欢三少爷,可四少爷出生后,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四少爷。”
说到这——
她看着眼前少女的面容,终于不再保持平静,心下微惧,身子也往后瑟缩了许多:“您就算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年那丫头早被打杀了,无凭无证的,没有人会相信您的。”
王珺闻言,却没有说话。
她只是合着一双眼,双手强撑在扶手上。
她自然知道,即便她能拿捏住徐嬷嬷,可这桩事已经太久远了,何况当年此事还是祖母一手彻查的……若是让她知道,只怕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何况她也不能让这桩事被重新揭发出来,母亲好不容易才能忘却哥哥,重新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若是此事重新被人揭露。
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都承受不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王珺终于睁开眼,她站起身,刚迈步的时候,身子竟有些忍不住,轻晃了下,只是还不等连枝来扶,她便已经稳住了身形。
她一步步往外走去,临来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沉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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