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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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泠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宋锦。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扎着腰带,下面是一条细细大格纹的裙子,直到小腿中部。好看是好看的,只是整个造型充满了复古感。

而且,妈妈为什么会这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还留着短头发!她有印象以来,妈妈都是长发,短头发的妈妈只在老相册里看到过。

宋锦看着眼前迷惘到发呆的程泠,有点沮丧也有点心疼。她想,毕竟泠泠还小,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有点惊世骇俗,小孩子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她不能操之过急。

她蹲下来,帮程泠把垂落下去的小书包给重新整理了一下,柔声道:“好了好了,妈妈不问了。走吧,再不去坐车,天都要黑了。”

程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缩水成了小豆丁的模样,身高大概也就到宋锦的大腿根。

她伸出手,小小的,大概只能拽住自己粗粗的书包带子。对了,这个书包,她倒是印象深刻,好像是自己五岁生日的时候,妈妈买给她的,她很喜欢,一连几天抱着睡觉。后来爸妈离婚,宋锦走了后,又哭着抱着睡了好几晚。

她想起了自己堕入黑暗前听到的那个女声,恍惚记得是在问自己,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想要回到哪一年

难道!她现在是重回到了自己五岁那年吗?!

程泠的脑子里一团浆糊,还不等她想清楚,宋锦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程泠这才注意到,她们此时此刻是在街道上,这正好是一个y字型的小路口,眺目望过去周围的建筑都是灰不溜秋,基本都是两层,偶尔有三层。有几面墙上刷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和“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白漆口号,身边不停的有人骑着高高的二八杠自行车穿过,伴随着的是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大部分人穿着灰色、军绿和藏青,还有白色,但也偶尔有一抹红和一抹鹅黄飘过,十分打眼。

不用再想了,这样的街景,的确是八十年代专属。

她真的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回到了1985年的初夏!

程泠浑浑噩噩的被宋锦拉着往前走,在路口的尽头是一个小公交站,宋锦带着她上了其中一辆绿白相间的公交车。这种车是往返于县城和下面乡镇的,每天也就早一趟晚一趟,因此人非常的多。等到她们上车的时候,已经都坐满了。有人带着扁担和筐,还有人带着几只鸡,时不时的就扑腾一阵,很是热闹。

宋锦给了售票员三毛钱,换来了一张小小的白色车票。她看了一下周围,让程泠坐在前面的油箱上,自己站在她前面护着。这时候已经是六月了,柳市的六月天气炎热,在车上这样挤着,又是汗味又是鸡屎味,车厢里的空气十分难闻。程泠本来就还在适应自己的身体,此时更是被熏得胸闷恶心,只能昏昏沉沉的靠在宋锦身上。

“师傅,什么时候开车啊?”宋锦催司机。

“快了,快了。时间一到就开。”

不过这句话显然是敷衍之词,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到车厢里连站着的空隙都没有了,车子才缓缓的发动。好在车开后,呼呼的风灌进来,将难闻的气味都一扫而光,程泠这才觉得好受点儿。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直到第一个颠簸到来的时候,她这才想起八五年的路有多么的烂!尤其是下乡的这一段路,时不时的就要颠一阵!颠簸中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刺鼻的汽油味儿。

一下车,程泠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宋锦在一旁待她吐干净,在从她的小书包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塞到她嘴里:“含着这个,舒服点儿。”

这盒橘子糖还是她从一个小摊贩手上买的,说是从广州那边过来的,贵得很,这么小小一盒就花了一块五。

“泠泠,妈妈抱着你好不好?”宋锦担心的问。从这儿到她娘家还需要走个二十分钟的路程,她怕程泠撑不住。

程泠刚想要拒绝,开玩笑,自己都是二十岁的大人了,还要妈妈抱?也太丢脸了吧。不过,转瞬之间,她就改变了想法,乖乖的伸出双手:

“妈妈抱。”

宋锦把她背起来,瘦瘦小小的,背着倒不算太吃力。她抱着往上掂了掂,皱眉道:“吃得还挺多,可就是不长肉。”

程泠不说话,她从小就瘦,好在不长肉但长个头。她把头伏在妈妈的肩头,安静的闭上了眼。宋锦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不是后世的香水味儿,清清爽爽,带着点金银花的香气,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她想起来,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外公外婆就会送一大包晒干的金银花过来,妈妈洗澡的时候爱往澡盆子里放点儿。爸妈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了。从记忆里飘过来的味道,让她有一种笃定感,晃着晃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直到宋锦把她唤醒。

“泠泠,泠泠......小猪,醒醒。”

宋锦拧住她的鼻子,被她妈吴枝花用手打掉。吴枝花嗔怪道:“孩子睡得那么好,你吵醒她干嘛?放床上继续睡就好了。”

“这都要吃晚饭了。”

程泠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吴枝花正在旁边慈爱的给自己打着蒲扇,伸出手去抱住了她,往她颈窝里蹭了蹭。心头一酸,眼眶一热。

“外婆......”

在她前世,宋锦和程建军离婚后,没几年就去了南方,但外公外婆还在柳市待了好几年才走。记忆里两老一直对她都很好,可惜命都不是很长久。外公在两三年后,在池塘边踩空淹死了。外婆则是查出来有肠癌,发现得太晚了,在她十四岁那年也过世了。最悔恨的是,当时程泠正在敏感的少女时期,和宋锦闹脾气,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竟倔强到连外婆的葬礼她都没有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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