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长阶之上,女子的身子都在发抖,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去拽老夫人的衣角,“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小姨。”
双眸噙着泪水,如同抓紧了最后一块浮木般,“您不是说让我离开世子爷的吗?我和小姨立即就走好不好,不会碍着你们什么的。”
陆持站在院子的门口,眸子中晦涩难明。
而沈棠瞧见他,就像是瞧见了救星般,跪爬他面前,“陆持,你救救我小姨好不好?我只剩下我小姨了,我不能再没有她的。我求你,只要你能救救我小姨。”
那是她的小姨啊,是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了,他们... ...他们这不是在逼她去死吗?
沈棠最后也不知道该去求谁的,只是在磕着头,眼泪混了一脸,疯魔了般念着。
在场的人无不是心酸。
陆持单膝跪地,将人轻轻搂在怀里,按着女子的肩膀,将仅存的那一点自我欺骗完全撕裂开来,“云姨娘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是渣作,啊,伯恩王真渣,啊,我陆持不渣,不渣,渣... ...
第39章
沈棠闭着眼睛, 心脏的地方一阵阵地抽搐。
头上顶着炎炎烈日, 两颊泛着不正常的黑红,眼泪混着汗水一起, 最后也分辨不出,齐齐顺着脖颈,往衣服里滑去。
干涸的嘴唇起了皮, 她倒在男人的怀里, 失神地盯着地面,眼睛离尽是虚无,“你说了要帮我救小姨的, 你说了的,你在骗我,都是在骗我... ...”
“陆持,我恨你... ...”
只说了几声, 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老夫人瞧了一眼,明明知道现在陆持抱着沈棠,仍旧对身边的杨嬷嬷说:“让个婆子将棠姐儿送回去。”
杨嬷嬷还未有动作, 陆持率先将人给抱了起来。他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胸膛挺阔, 腰背苍劲如同悬崖边上昂扬的松柏,留下的阴影恰好能将女子给完全笼罩住。
“不必了, 我带她回去便是。”陆持说着便要离开。
老夫人站在他身后问了,“你可是在怪我?”
“没有。”陆持回答得很快,眼尾下敛, “我知道您这都是为了伯恩王府好。”
您唯一在乎的也只有这伯恩王府。
——
沈棠病了,日日高烧昏睡着,陷入一个醒不来的梦魇里,口中喃喃地念着:“小姨,小姨... ...”
说到伤心处时,眼泪从眼尾滑下没入乌鸦鸦的云发里,擦不干净,也醒不过来。
听松院请了不少的大夫,却都只说是在烈日下中了暑,只消喝几贴药剂便能够好。谁成想,喝了两三天的药,人不仅没有好,反而病得更加严重了。偶尔有清醒的时候,便要挣扎着下来,不管不顾地往外面冲,说是要去见自己的小姨。
陆持却是不许,将屋子的门一关上,仍由女子在里面打砸。
外面的人都说,沈棠因为云姨娘的死疯了,好不好得过来,这谁说了算呢。
云姨娘下葬的那天,恰好是沈棠的生辰。她本就偏瘦,连着几日的折腾,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活得都没有几分人样。
良辰在替她穿衣时,看着腰围的地方大了一圈,顿时眼眶就红了,用针线将腰间的地方缝了一些.用金色巴掌大的剪刀将线头剪断,看上去才好些。
“姑娘,若是云姨娘还在的话,定是也不愿意见到你这般... ...人总是要向前面看得,你这样世子爷也担心... ...”良辰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心里着实是在替姑娘考虑。
云姨娘不在了,若是姑娘再这样和世子爷拧下去,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罪。这些年她在听松院里也看得清楚,世子爷对姑娘未必不上心,可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拧住了,就这么不阴不阳地相处下来。
若是能够解开误会,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单单是凭着这从小在一处长大的情分,姑娘以后的日子都能够好过许多。
“我晓得,这些天劳烦你和美景了。这么多年,你们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头,权是我对不住你们。”沈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绕过妆台前将一个盒子抱出来,塞到良辰的手里,“这些都是我用在铺子里收上来的钱买的,也不值两个,等会你和美景选些好看的,其余的便送去给万嬷嬷。这好歹是用了我自己的银钱,你们也无需担心旁人说什么。”
良辰心头狂跳的,没有敢去接,“姑娘这是做什么,奴婢和美景还要侍候你一辈子呢,这些你留着,奴婢们不能要。”
“你不要想多了,今日是我生诞,按礼数也是要给你们的。”沈棠塞了回去,平静道 :“你去给我做一碗面过来,吃完了,我去送送小姨。”
那些不好的感觉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良辰小心地看了沈棠几眼,发现她神色如常,又疑心是自己多想。念着到时候她在身边看紧些,有什么苗头不对的地方再叫人,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总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才将盒子收下,说了一声“谢姑娘赏”,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沈棠就着几样腌渍好的酸菜吃了小半碗面条,身子才暖和些,让万嬷嬷带着在院子门口等着,过会一起去湘芙院,送云姨娘最后一程。
陆持才从外面回来,他在院子里连守了沈棠几日,只有在早上因急事出门,到现在才匆匆赶回来。他一向爱整洁,靴子和雪白的衣摆上却沾了不少的红泥,看上去有些许的狼狈。
见到沈棠出来,眸子里闪过片刻的惊讶后,便拧了眉头,“我进去换一身衣裳,便同你一起过去。”
“不必了。”沈棠勾着他的衣角,对上凌厉的目光,声音细小但一字一句含着坚定,“小姨不想看见你,就当是我求你的,你别过去了。”
陆持这辈子,从来只有伤人的分,自认为百毒不侵,可到头来倒是被身边养着的白眼狼给捅了一刀子。偏偏都是自己给惯出来,顿了步子,他看着女子站在阴影里摇摇欲坠,到底是心软,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说是“随你。”便迈着步子回去了。
云姨娘是妾室,这种事情本就是忌讳,按照礼数是不应该操办,设个灵堂,问了风水先生出殡的日子,一副棺材送出去也就了了事情。
可伯恩王不同意,请了道士做法,除了没有宴请宾客外,其余的都是按照王妃的礼数来。这已经是逾矩,老夫人是最讲究礼数的,可最后也没说什么。
万嬷嬷怕沈棠心里堵着气,私下里劝解着,“云姨娘也算是走得风光,伯恩王跪在堂前守几日,老夫人说等明年祭日一过,就让人刻了碑,做得好些,总归下面的日子过的舒服。”
沈棠没忍住,“再风光又怎样,她是半点好处都没享到,也是做样子给活人看的。”
要不怎么说作孽呢,等日子一长,该忘的人将她忘记干净,这世界上还有谁记得有个叫周云的?
许是前些日子将眼泪都哭干了,沈棠在整个过程中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她真的就是来走个过场,冷眼瞧着一群人将棺椁入了室,封了砖石,盖上厚土。一个隆起的小丘里,沉睡着她对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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