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嘉宁本来的意思是让暖冬的尸身直接放进她的马车算了,但是所有人都不同意,折春、揽夏、临秋和徐高、余广几个直接跪下请她收回成命。按规矩来说宫女的尸身都是不会出现在主子的面前的,宫里面来说,这是很污秽的,能够跟在后面都已经是主子的恩惠了。
虽然一路上没有什么说话声了,但是马车外一路安静策马跟着的月白色的身影,却让嘉宁有种心安的感觉。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感觉胸口里住着的那只小兔子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蹦跶,却舒适的抱着子自己毛茸茸的长耳朵,圆溜溜的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再远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更何况这条路其实并不算特别的长,当隔着薄纱制的帘子远远看到宫门的时候,嘉宁一时间还有些怅然若失。
走到了宫门口,嘉宁是下了马车和苏于渊道别的,上次收到苏于渊选送的簪子,便已经寻思着要送他什么东西了,“于渊,低下头。”
苏于渊看她背到身后的手,就猜到了她大概是要做什么了,唇角不自觉的就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看起来迷人极了。他配合的低下了头,果然感觉到固定头发的地方发簪被拔了下来,又感觉到一双轻柔的小手虚扶着轻轻簪进了另一根发簪。
等到头上的那双小手轻轻地移开之后,苏于渊还有些稍微的晃神,他没有伸手摸。就像是他没有舍得将嘉宁簪在自己耳边的那枝桃花摘下来一样。这样的心意总是让他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满足,“谢谢。”
这句谢谢不知道是在谢她准备的簪子,还是在谢她对自己的喜欢,苏于渊整个人的气质不可控制的又柔软了几个度。
嘉宁看了看她簪上的那根黑曜石的男子用的簪子,又看了看苏于渊的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苏于渊的眼睛很像黑曜石,这会儿真的放在一起,却发现苏于渊的瞳孔比黑曜石还好看,“不用谢,上次于渊送的桃花簪本公主很喜欢。”
她说完,虽然不舍得,但还是打算上马车回宫了,苏于渊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拉住的位置有些高,温热的大手蹭到了嘉宁有些微凉的小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收了回来。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他看了看周围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的宫门口的侍卫。自己稍微走的进了些,保证压低声音后不会有人听得到自己说什么,甚至还将说话的嘴唇也遮挡了,避免有能够读的懂唇语的。
“公主莫要急着将暖冬厚葬让她入土为安了,相信比起尽早入土为安,她更想要让凶手付出代价。”苏于渊声音是放小压低了些,低沉却带着些诱惑。
嘉宁被这个声音带的,眼前几乎就看见了茶水划过他喉结时候的样子,若不是话语的内容,怕是已经想要上车跑掉了。她挑了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苏于渊说话这说一半的毛病到底是哪里来的?
苏于渊见她没问,眼睛转了转,到底没有吊她胃口,继续说,“公主既然手持‘如朕亲临’的金牌令箭,这早朝自然也是去得的,而作为女儿,受了委屈和父亲告状又有什么不对?”
嘉宁眼睛睁大,她是想要去和父皇告状,却也只是想着去养心殿啊,竟然还能这样?!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一本正经却透着一点也不正经样子的苏于渊,终于笑了,眼睛里闪着一种名叫蠢蠢欲动的东西。
她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里面的东西充满了好奇,而她的领路人苏于渊,却并不是一个认真且正直的人,他擅长的心计和谋算手段,几乎都可以算的上是不择手段。
这会儿站在门口看着嘉宁身后的马车被侍卫例行检查放行后,心里算盘打得响亮极了。
苏于渊等看不见嘉宁的车之后,骑着马回了自己的状元府,他将自己这段时间整理的周礼周大人的一系列罪责、和身上拿到的那个沾着毒的纸包、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取了出来。
整理好之后悠然的又骑着马往天台寺方向去了,与此同时,还寄出了好几封去向不明的信件。
……
而嘉宁这边,公主的马车不奇怪,奇怪的是后边还跟着一辆一看就是宫外的马车,宫里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宫门口的侍卫按规矩查看过,没一会儿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宫里品级不够的连个轿撵都坐不了,嘉宁这一路两个马车毫无遮掩的走过,又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眼球?
所以并没有隐藏的嘉宁回到福宁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看到内务府的管事半点惊讶都没有,她扶着折春的手下了马车,往宫内走。
天色其实都还没有完全的暗下来,若不是今日的意外,怕是都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甚至连晚膳的时间都没到。嘉宁心里还是记着暖冬的,从十岁到现在,暖冬几乎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折春、揽夏、临秋、暖冬四人与其他的宫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嘉宁坐在了上位端足了公主的架子,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而下位站着的内务府吴总管,恭敬的行了礼,声音带着净了身的尖细,“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金安。”
“吴总管的消息够灵通啊。”嘉宁放下茶盏,看着他。
吴总管笑的脸上都要笑出花了,讪讪的说,“公主哪里的话,职责所在,总不能还叫主子来传唤吧。这是内务府关于暖冬姑娘的登记,都在这个册子上了。”
揽夏接过了他双手递过来的册子,正准备递给自家公主,就听见自家公主说让念。她大概知道这个册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却也想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以为夭折了的妹妹,在三岁后到底过的怎么样。
“暖冬,入宫前姓名钱冬儿,入宫时间永元二年四月初三,”揽夏眼神暗了暗今日也是四月初三呢,刚好整五年,她想起母亲抱着她哭,只说妹妹夭折了,别的一概不说。可哪有那般容易好好的人就没了?辗转很久,直到进了宫在公主这儿当值,才打探到妹妹是被卖给了一家姓钱的人家。
揽夏没有耽搁太久,她甚至压抑着自己没有弄皱内务府的册子,念完之后就还给了内务府的吴总管。
吴栋笑着接过了内务府的花名册,他心里有些犯嘀咕,嘉宁公主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脾气好,怎么今日有一种站在凤仪宫面对端木皇后的感觉?一边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一边又为暖冬的好命感觉到嫉妒。他们做奴才的,能得主子这般重视,也算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他来之前还有不长眼的认为暖冬是公主处置的,也不想想,若真是公主处置没了命,又怎么会这般带回宫来?
他哈着腰,有些谄媚,“公主,暖冬姑娘要奴才带去厚葬吗?”
嘉宁听到他有些过于尖细的声音,皱了皱眉,“不用。”
她这个回答让屋里的几个都有惊讶了,揽夏甚至有些想要直接开口求情,自家公主应该不是不让宫女入葬的主子,然而心念一转,异常必然是有所图的,贸然开口驳了公主的面子不说,也确实过于不守规矩。
吴栋吴总管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显然也并不是一个傻的,他楞了一下,没有再自作聪明的开口。
嘉宁努力的端起架子,她不想再还没有做的时候就泄露了自己要做什么,便开口让吴栋回去,“若有需要本宫自然会着人传唤,吴公公这般耳聪目明,可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吴栋被嘉宁公主难得的严厉吓了一跳,连连行礼,退了出去。
等福宁宫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揽夏想了想,问,“是否要帮暖冬整理整理仪容?”
嘉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么问大概已经猜到什么了,伸手戳了戳揽夏的脸颊,“就你机灵,不用。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她可还是要见人的。”
揽夏被嘉宁一指头戳的有些懵,她家公主怎么忽然这般活泼?然而心里却活泛起来了,眼睛晶亮亮。她亲自去安排了暖冬的停放位置,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又找来了好几盆的冰块。
甚至自己也一整晚没有合眼,就这么坐在暖冬旁边。一整个晚上没睡着的还有临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一起服侍了公主五年的情谊,她还亲眼看见了暖冬的遇刺,最后干脆搬了个凳子也去陪揽夏和暖冬了。四月份的天气还没有很热,又加上这么多的冰盆子,弄得两人差一点着凉。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嘉宁到了时间该用晚膳用完膳,该就寝就就寝。将外界探查的视线完全隔绝在了福宁宫之外,就连母后让人来问,都没有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早朝的时辰是卯时三刻,今日和往日并无不同。
端木荣手上拿着笏板,身着紫色朝服,和平日一般到的很早。他的女儿是当朝皇后娘娘,自然也能算得上一声国丈,却依然清廉,是一个坚定的保皇党。正因为端木家一直都非常恪守臣子的本分,所以看着家里出了一个贵妃就自觉高人一等的周家各种不顺眼。
平日和他交好的几位官员还没到,到的更多的是一些新面孔,而这些新面孔,却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周家故去的那个阁老的学生。他心里冷哼了一声,自己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现已经是正二品的尚书。而周礼?不过是靠着他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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