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周月明头也不抬:“下雨了就在这儿,不下雨就去春晖堂。”
似是应和着她的话一般,她话音刚落,大雨哗哗而下。
周月明抬头与青竹对视一笑,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鲁班锁。
待她将十二柱鲁班锁拆解好,雨还在下着,风却渐渐小了。
周月明喜欢下雨天,喜欢凝望雨幕,喜欢倾听雨滴落在屋檐的声音。
青竹搬了个小杌子,周月明就坐在门边,隔着竹帘,望着外面的雨。
忽然,竹帘外影影绰绰的一道白影让她瞪大了眼睛。
纪云开?!
她竟把他给忘了。
隔着帘子看不真切。雨声哗哗,他就那么站在外面,定定地看着她。
周月明心头忽的生出一丝不安来,他一直在雨里站着么?
她腾地站起,咬了咬牙,伸手掀开了帘子。
“姑娘!”青竹看在眼里,微微一惊,“怎么不拿把伞?”
周月明来不及回答,她掀帘而出,立于檐下。
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先时的那些不安,也随之消散。
纪云开虽飘在外面,身上并无遮雨之物。但雨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他的头发仍是先时模样,白衣也像是会反光一般,干净清爽。他看见她,眸中闪过喜意。迟疑了一下,才道:“卿卿,我看见你灯亮,就过来了。但我没有进去。”
青竹拿着伞匆忙出来,见姑娘只是站在檐下看雨,便只说了一声:“姑娘往里面站些呗,仔细别湿了衣裳。”
周月明回头应了一声:“嗯,我知道。”继而转向纪云开,声音极低:“那你在这儿有一会儿了啊。”
她心说,倒还记得她说的话,没有直接飘进她的房间。
雨声哗哗,她声音又小,几不可闻。纪云开皱眉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唇,很快“听懂”了她的话,他点一点头。忽的想到她方才急冲冲掀帘出来,是因为看见他了吗?她莫名的有些紧张。
周月明立于檐下,指着雨雾:“你不怕水吗?”
不怕阳光,不怕水,不怕符纸,不怕玳瑁,鬼都这样的吗?
纪云开伸出手去接下坠的雨滴。
雨滴穿过他的手掌,直接落在地上,汇成溪流。
纪云开摊开手掌给她看,神情有几分无辜:“它不淋我。”
周月明知道雨淋不到他身上,但看他站在雨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别扭。她皱眉,冲他招一招收,声音极低:“你就站在檐下吧,别再站雨地里了。”
纪云开闻言眼睛一亮,双脚尽可能地靠向地面,如同寻常人那般,向她走来。他偏着头,有些好奇地问:“你要跟我说过去的事了吗?”
过去的事?周月明皱眉,过去的事那么多,她说哪一件?她上次还说他叫阿白呢。她抬起头来,叹一口气:“嗯。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小名叫阿白,今年十八岁。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去边关打仗,战死了……”
“……没了?”纪云开神情茫然,就这么些?
“对啊,还能有什么?”周月明随口解释,“男女有别,我跟你又不熟,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纪云开盯着她,她一双灵动水眸正直直地望着自己,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不对,不会是这样。”
周月明看他神情,也有点心虚,故意道:“你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她转身就要掀帘回房。
纪云开一惊,下意识便要拦她:“卿卿!”
然而他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肩头,在竹帘上显出半只手来。
目睹这一切的周月明瞳孔骤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手心生汗。在这一瞬间,她清楚明白地认识到:这不是人。这是一个能控制她簪子“变戏法”的鬼。
对于鬼的惧怕让她瞬间僵立。
纪云开心下懊恼,他快速收回了手:“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周月明转身,不再背对他。
“你都知道我的小名和年岁了,就不知道其他的吗?”
周月明脱口而出:“其他的,岂是人人都能知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不信就算了。哦,我还知道你以前被封作宣威将军,应该很威风吧?”
她说这句话时,不小心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青竹在房内,隐隐听得说话声,赶过来问:“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
周月明暗惊,连忙回道:“没,啊,是的,你给我一把伞,我要到祖母那里去。”
纪云开以为她生气了:“我没有不信你,你别生气。”
青竹递了伞过来:“姑娘,雨小些再去啊,冒雨过去,老夫人要心疼的。”
周月明“嗯”了一声,这一点她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纪云开。诚然,随着纪云开的死,她对他的讨厌淡了很多,可他毕竟还是纪云开。而且他是鬼,是一只挺厉害的,连道长都无法察觉并控制的鬼。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很难毫无芥蒂地和鬼相处。
纪云开也跟着说道:“雨会淋你的。”
他说这话时,小心看着她,认真而担忧,莫名给人一种无辜又可怜的感觉。
周月明从未在活着的纪云开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她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她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跟一个鬼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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