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之前他们二房一家四口都挤在一间厢房内,十分不便,虽说眼下她还没有什么要瞒着家人的,但日日都在一处,一点儿隐私都没有,别提多别扭了。
房子是旧的,也颇狭小,只是一排小巧正房隔开的房间,可杜河已经找匠人整个儿收拾了一遍,墙壁都刷的雪白亮堂,叫人瞧着都神清气爽。屋内都有土炕,这是北地人家的日常标配。
因为一双儿女都读书认字十分出息,杜河还特意从杜平攒的家具库房里硬要了几张适合书写的炕桌来,这样坐在炕上就能念书,冬日也不怕冷了。
屋内陈设简单到了极致,除了炕、桌和一个装东西的箱子之外别无他物,可杜暇却欢喜的很。
她跟着去集市采买的王氏出门,不过花十几文钱就买了一大堆高矮胖瘦大小不等的褐色粗陶瓶陶罐,全都是陶窑烧出来的瑕疵品,便宜的近乎白捡,她一开心就挑了很多,最后粗粗一数竟然有十一只之多。
王氏看后不禁道:“你买这么些粗糙玩意儿做什么?又不中看,又不中使,怪寒碜的,眼下咱们虽不富裕,可也不到叫你用这些的地步,快放回去吧。”
杜瑕噗嗤笑出声,径直付了帐,正愁这么多易碎的东西如何搬回家,那店铺的伙计却已经主动请缨,说可以帮忙送货上门。
原来他们那一片陶窑的出货量十分大,供应的货品几乎遍及整个陈安县城,又辐射周围村镇,因此积少成多,瑕疵品也有不少。那掌柜的却是个精明人,并不随意处置,而是略花几个钱,在集市设了个摊位,将瑕疵品统统摆到这里贩卖,有要的多又不方便搬运的,还帮忙送货上门。
因为县城每日所耗甚高,不少县民并无固定收入,日子过得也颇艰难,这些中等人家看不上的残次品销量竟也很不错……
回去之后,杜瑕便摆弄起这些瓶瓶罐罐来。
这些陶器虽然是瑕疵品,可也不过是样子不太周正,或者上色不均等问题,并没什么大毛病,略一摆弄,反倒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美感。
眼下正值春季,但凡有土的地方都开了好些野花,杜瑕去摘了许多,仔细插到注入清水的陶器中,整个房间瞬间鲜活起来,不似之前死气沉沉。
原本王氏不以为意,可如今见了女儿送来的一个插满怒放嫩黄野菊的粗矮陶罐,竟也爱不释手起来,又伸手去捏她的脸,笑道:“难为你小小的人,竟生了这样多的心眼子,倒是怪好看的。”
杜文也力赞妹妹好心思,直说连字也写的好了。
新搬到一处地方自然要跟四邻打好关系,乔迁宴过后,王氏便正式开始了女人们之间的相互拜访,然后没几天就把周围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回来后杜瑕一听就愣了:
感情这新家还是学区房!
作者有话要说:
ps,学区房什么的,自古就有,最著名的一个经典案例就是:孟母三迁!
第十六章
论及地理优势和整体氛围,自然东城区才是读书人心中向往的圣地,可那里的宅子要么早被官宦和大户垄断,要么房租贵的能吓破人胆,平头百姓问一句,心肝儿都能乱跳半天,基本属于此生无望的范畴。
因着这一带虽然算是平民居住区,可到底距离东区十分近便,周围生活也便利,好些希望儿子读书长出息的人家削尖了脑袋都想扎进来,就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是杜河当机立断,这房子一准儿就给旁人抢去了。
如今他们家东西隔壁邻居都有学生在上学。
东邻张家家境不错,冷眼看着倒比如今的杜家好许多。因着张家娘子赵氏原是老家出名的绣娘,技艺十里八乡上数,一年只需用心绣上几幅副绣卷、插屏之类便稳稳有几十上百两白银入账,这处宅子却是已经自己掏钱买了下来。
她男人虽不如她能赚,可也十分勤勉,在南市固定开一个煎茶铺子,又卖些杂货,一日也能有一百多文入账,足够支付家用。
张家也有一儿一女,只是儿子却有十岁了,如今也在东城一家学堂读书。女儿也九岁,日日跟着赵氏学做针线,天资出众,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西邻宋家却十分艰难,那男人每日只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些杂货,一天累死累活也只得几十个大钱,女人便带着三个女儿替人做些浆洗的活计,以此供应两个儿子读书!
王氏带着杜瑕分别串了几次门,也就大致摸清各自脾性,也知道日后该如何往来了。
赵氏自己有本事,便十分敢说敢笑,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底气十足,很有几分好强和傲气,轻易不大服人,可喜在为人率性,竟也有些可爱。
宋家生活艰难,男女老少便都日日被愁苦缠绕,人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脚去干活赚钱,眼神和面容都有些呆呆的,根本无暇交际,王氏去了几次后便不再去。
并非她嫌贫爱富,实在是自己若太热情,反而给万家造成负担。
所以很多时候并非人不爱交际,而是不能。
她每次去宋家总要礼节性的带点东西,或是一针一线,或是一饭一点,可饶是这一针一线一饭一点,在她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落到宋家,却几乎是给他们不堪重负的生活更添一笔!
交际交际,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往,王氏既然给了宋家东西,于情于理,宋家都要回礼,可回什么?怎么回?拿什么回!
这日赵氏过来找王氏说话,不知怎么讲到宋家,赵氏便立刻撇嘴,很有些嫌弃道:“那家人古古怪怪的,偶尔见了也阴沉得很,你竟不要跟他们来往才好。”
王氏替她倒茶,又感慨道:“话也不好这样说,都是穷闹的。”
赵氏不以为然,抬头看到窗台上插着野菊的陶罐就笑了:“这个倒好看得很,以往我去那些个财主家做客,也见他们这样摆弄,不曾想你竟是个雅致人。”
王氏捂嘴笑,又带着几分母亲特有的隐晦炫耀:“哪里是我,是我那个丫头惯爱胡闹,放着好的不要,竟非要弄这些玩意儿来,倒是叫你见笑了。”
交往几次,赵氏见王氏母女穿戴虽然不甚富贵,可也干净整洁,衣裳也不算陈旧,就知道他家必然不是因为负担不起才不得不用次一等的,也不往心里去。
“哪里就笑话了,我竟觉得你家女孩儿灵气的很,以往这些东西我见过多少次,从不肯多瞧一眼,谁承想这么一摆弄,倒很像一回事,隐约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的!”
于是王氏又连称不敢,赶紧再夸奖对方家里的两个儿女,是如何如何心灵手巧,果然说的赵氏心花怒放,嘴都合不拢,越发觉得与她投缘。
后来说到两个儿子,赵氏便问杜文在何处上学,待听说还未决定后便力邀他去自家儿子所在的学堂,说是很好。
对这等大事,王氏向来不敢随便答应,只笑称外事一贯有当家的做主,她并补偿和。
赵氏很不以为意,只说王氏太过软弱,又教导她合该硬气些,最后竟慢慢歪成“驭夫之术”的交流大会……
杜瑕出来倒洗笔水,偶尔经过她们所在的窗外便被里面一阵阵诡异的混杂着害羞和期待的笑声吓出满身鸡皮疙瘩……
晚间杜河回来,饭桌上王氏也将赵氏推荐的学堂说了,杜河听后却连连摇头,并不中意。
“我已把县内咱们能去的学堂都问遍了,那家并不十分好。我听可靠的人说,那里的教书先生很是爱财。”
他顿了下才又补充道:“倒也不是心疼那几个钱,为了孩子的前程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只是教书先生却该以教导学生读书做文章为第一要务,可他竟将赚钱摆在首位,开口闭口价值几何,当着学生们的面也从不收敛,逢年过节又明目张胆的讨要财物,对家境略贫寒些的就十分刻薄。每逢遇到考试需要作保,他竟张嘴就要二两银子呢!那些贫苦人家如何掏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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