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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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能叫一个事业成功、家庭和睦的中年男人突然多了许多原本不屑一顾的小喜好,且并不打算将此人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呢?

答案呼之欲出。

杜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坏了,麻烦大了。

当晚,杜瑕就把自己刚拿到手的新消息与牧清寒分享,然后夫妻二人并排躺在床上,齐齐望着顶篷发呆。

大过年的,这叫什么事儿!

而且兄长也是,你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过几年儿子都要生儿子了,却还哪里来的花花劲头?

再说了,嫂子有甚不好的?人长得好,又勤快能干,爽利大方,牧家商号上下无一不敬爱这位当家主母,便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人,你得了这样的妻子,还有什么不知足,偏要去外头寻花问柳?

饶是跟兄长亲密无间,牧清寒这回也有些气着了,半晌闷闷道:“无论如何,这回确是大哥对不住嫂子,甭管谁来,除了大嫂,我是谁都不认的!”

杜瑕内里还是个现代人的灵魂,坚定不移的认为夫妻二人若要长久比得坦诚相待,什么“男人年轻时都是这般,等老了就好”“男人嘴馋也是有的,只要他把你放在心里头一个,忍忍也就是了”之类的屁话,她是从来不信的,若牧清辉真的是恶意出轨,哪怕商氏想和离,她也绝对支持。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牧清辉到底是有意出轨,还是被人给坑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年牧清寒做了官,杜瑕往来的也多是一句话能听出十几种意思的官太太,十分烧脑,就算两个人原本多么粗神经,如今逼也给逼的遇事就先本能的阴谋论了。

牧家商号这几年如日中天,又有牧清寒和杜文的名头在外罩着,在山东省内俨然已经没有对手,难免树大招风,将此事阴谋论却也不是胡猜。

商氏胆识、才干远非寻常妇人能及,在牧家商号内外威望甚高,嫁人时的几家陪房如今也在商号过活,若是此番同牧清辉闹掰了,要和离的话,牧家商号恐怕也有伤筋动骨、分崩离析的危险;而若是不和离,她忍气吞声,牧清辉将那女子过到明处,两人不免明争暗斗,届时家宅不宁,牧清辉的精力自然也大受牵扯,牧家商号也难免被波及……

思及此处,杜瑕不禁觉得头大如斗,看看牧清寒,也是愁眉苦脸,两人随即齐齐叹息出声。

杜瑕想了一回,突然斜眼看着牧清寒,正色道:“且不说兄长此事真假缘由,若你日后移情别恋,看上什么解语花啊心头肉的,也不必瞒着,趁早与我讲了,彼此痛快。我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势必也不会闹,咱们好聚好散,自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话未说完,牧清寒就黑了一张脸,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啼笑皆非道:“大哥是大哥,我是我,你却又胡思乱想些甚!我什么时候说要另找了?我知你同大嫂关系好,可也莫要冤枉好人呐。”

杜瑕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哼,男人多口是心非者,原先大哥同大嫂如何来着?不也是远近闻名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如今又如何了?亏大嫂在你们牧家这么些年,劳心劳力的,又生了两个儿子,当真没得功劳也有苦劳,哪成想……哼!”

都说物伤其类,她与商氏同是女人,且对方前面那些年也不是没同自己这般畅快过,可如今那男人说变心也就变心了,当真世事无常,风云变幻。

又或者,其实牧清辉也还爱着商氏,只是却又同时爱上了另一名女子!

但要杜瑕来说,这种脚踏两条船的行径最为可恶,尤其恶心,还不如直接变心呢!

见自家小妻子的面色一语三变的,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竟也危险起来,遭了无妄之灾的牧清寒当真既委屈又冤枉,索性一个翻身,先自己去堵了她吧嗒吧嗒的小红嘴儿,再将被子一扬,裹住两个人,这便滚了起来。

次日两人不免起的晚了些,正好又下雪,杜瑕也懒得出门,反正大哥大嫂也不是外人,就只各自在院子里歇息。

直到下午,杜瑕才去找了商氏,两人一同靠着炉火看画本,一时静谧无声。

那画本却是《大道无疆》的新年特别卷,整体气氛偏向欢快活泼,又多灵动飘逸的精怪,很得一众老少妇孺的喜爱,商氏也不例外。

牧植去年才知道原来如今名动天下的指尖舞先生竟就是自家小婶婶,也是喜得了不得,前儿到了开封之后,先特特跑了去第一直营经销商书海,将最新版一整套和特别篇都买齐了,然后央求杜瑕给他签了名,题了字,说是要拿回去炫耀。

杜瑕听得直笑,就说:“你自己看也没什么,只是若出去炫耀倒不大好了,我这里还有几套书海送的样书,索性都一发签了与你,你拿回去,若是赶巧了有喜欢的,送人也好使,省的只你自己有,别再闹出争执来。”

牧植喜得见牙不见眼,这外人求都求不来,哪有拒绝的理?一叠声的叫了好些声“好婶婶”,又亲自磨墨,最后喜滋滋的抱着几套作者特签书走了。

这会儿商氏又捧着看,不免想起这段插曲,与杜瑕说了一回,也是笑。

末了,她又幽幽叹道:“到底你与小叔琴瑟和鸣,非常人可比,两人也都读书识字的,倒是怪羡慕人的。”

见她这般感慨,杜瑕就知道必然是想起来牧清辉出轨的事,忙出言安慰道:“大嫂且莫要着急,我已经与慎行商量好了,叫他旁敲侧击的问问,他们是亲兄弟,又都是男人,保不齐有甚么苦衷也说不得。”

商氏苦笑一声,摆摆手,道:“大过年的,却叫你们小夫妻两个打听这些腌臜事儿,当真委屈你们了。这事儿能有什么苦衷?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他去嫖不成?你也不需再安慰我,所谓情情爱爱,不过就这么回事儿,如今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早就看开了。”

她抬起眼,视线透过窗外飘飘荡荡的鹅毛大雪,不知看向何方,过了会儿又有些飘忽的说道:“原先我还轻狂,心道他与外头那些男人不同,自始至终只待我一人好……好妹子,你不知道,那济南府有多少人羡慕我,多少人背地里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我好生得意呀!可如今,可如今呀,唉……”

大雪今日凌晨就开始下了,如今地上早已盖了约莫二指多厚,瞧着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往日里的红黄蓝绿什么都瞧不见了,只剩下形态各异的一个个雪白物件儿。

冬日常有的干燥空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一股湿意,用力吸一口气,当真从喉管儿一直畅快到肚皮,再用力吐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商氏也用力吸了口气,却瞬间没了力气,仿佛一颗心都掉进了冰窟窿。

往日恩爱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人待自己却也依旧不坏,还是那般温柔体贴,然而那颗心啊,那颗心是不是早已经悄悄割出一半分给了旁人?

她原来是个多么热情似火的女子呀,说话是大声说,谈笑是大声笑,那般底气十足,中气纯正,言行举止神采飞扬的,可现在,她忽然就有些倦怠了。

唉,忙活了这些年,也是有些累了。

*****

那头牧氏兄弟两个凑在一处说话,牧清寒却没忘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不过略吃了两口茶,说了两句话就若无其事的进入正题。

他漫不经心的往牧清辉茶杯上瞥了眼,似乎是后知后觉一般的说道:“不巧了,今儿的普洱都喝完了,才刚给大哥沏的是龙井,我记得大哥不爱喝这个来着,怎的瞧着竟也蛮顺口了?”

牧清辉微怔,旋即笑道:“也没什么,不过长往南跑,有几位朋友爱吃这个,我说不得也要陪着,多喝几回,次数多了,倒也罢了。”

牧清寒点点头,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刮了几下水面的茶梗,又问:“好容易得假,我预备过几日请人来唱一出戏,没成想说的晚了,得意的几家戏班子都给人定下了,却都与皇室有那么些瓜葛,我倒不好争了。却也有今年兴起来的几个乐手不错,其中一个女子,弹得好琵琶!”

琵琶两字一出,牧清辉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僵硬,同时飞快的看向牧清寒,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只是心中狐疑,却不好问。

他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看到大的弟弟有些陌生,不再是从前那种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小小少年了,自己又使劲瞧了几眼,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种小孩儿的天真濡慕和崇拜当真已经淡去。

也许是因为毕竟对方早已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朝廷官员了,几年官场生涯下来,多多少少要积了些官威在身上。

原本稚嫩的面庞已经变得坚毅,原本青涩的眉宇已经变得成熟,原本稍显瘦削的肩膀也早已宽阔厚重……

这已经是个成熟而独立的成年男人了,他早就在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接触那些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贵人们。至于记忆中那个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纯真少年,原来当真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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