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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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氏也在此刻体现出了一位真正的贤内助、女强人的能力, 真正从幕后走到台前:

因为知道牧清辉此去危机重重,一时半刻根本回不来,与其一味遮掩,到最后纸包不住火才强行解释,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言明牧清辉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牧家商号上下一切买卖照常运行。

因商氏一直都在协助牧清辉照料生意,对一应流程都不陌生,此番接手并不显得手忙脚乱。

只如今的世道,到底有许多事情男人做起来更加事半功倍,商氏一个女子出去,不免压力倍增,短短数日就瘦了一大圈,可到底是稳住了。

牧家商号上下人员本就敬重这位当家主母,见此情景更是敬佩万分,越发同心协力起来。

然商产如战场,本来外头就有许多人视牧家商号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牧清辉突然招惹祸端,他们岂能不落井下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加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恶意散播,不过三五日功夫,什么“牧家商号要倒了”“牧清辉犯了事儿,眼见着就要被砍脑袋”等等流言就以不可遏制的态势传遍了整个济南府,甚至还在疯狂向邻近省府扩散!

“老板娘,这可如何是好!”

一家铺子的掌柜的大清早就来见商氏,哭丧着脸说有几家往来多年的生意伙伴听信谣言,竟因怕被连累,将说好的几批货给了旁人!

这仿佛仅仅是一个开端,因为在他之后,各地牧家分号又陆续报上来好些类似的事情,要么是合作伙伴临时毁约,要么竟狮子大开口,要涨价。更有甚者干脆脸借口抖懒得找,就是突然断了买卖……

商氏听后,只恨不得将满口银牙咬碎,心中着实恨极了这些没恩义的混账,可又无可奈何。

外头乱了,里头也不安宁,许多活计见此情景也都怕起来,生怕什么时候牧家这颗大树倒了,他们没得去处,竟开始偷偷打听起下家来。

老管家亲自打骂了几人,又气的破口大骂,道:“那都是些甚么玩意儿,咱们牧家红火的时候,那起子小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撒尿和泥巴呢,若无咱家抬举,哪里会有他们今日!老爷何等仗义仁厚,何曾求过他们的回报,可他们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这会儿竟敢翻脸不认人,良心都喂狗了么?”

平心而论,牧清辉当真不愧“义商”的名头,在外再仗义不过,从不与人斤斤计较,也不似寻常商贾那般敝帚自珍,只想着打压旁人。他素来是有财大家一起发,便是自己吃肉,也绝不会忘了叫兄弟们喝口汤的,不然便是有老会长与诸位同僚的支持,他这般年纪轻轻的,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坐稳了会长宝座。

可如今他突逢大难,原先受过他恩惠的人即便没有落井下石,可竟也有相当一部分望风而逃,没几个敢跳出来为他说句话,当真是一点儿义气都没得!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要走,强留也无用,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就遂了他们的意,也省的再鼓动旁人!”商氏狠狠吐了一口气,只觉得新楼一股股邪火蹭蹭直冒。

寒冬腊月的,她咕嘟嘟给自己灌下去一大杯凉透了的冷茶,用力一抹嘴,果断道:“一共有多少家铺子断了货源?先关了,叫掌柜的和伙计们都家去休息,工钱照发!一个子儿也不许少!”

工人给你卖命干活,图的是什么?可不仅仅是一个月那几个钱儿,更多的还是一份心意,一份东家确实拿着他们当个人,确实将他们放在心上的保证!

但凡买卖想做大,中间过程中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谁都会遇到点儿沟沟坎坎,可单看怎么熬,能不能熬过去。

铺子暂时关了不要紧,大不了回头再开,可若是人留不住,人心散了,那就真完了!

所以哪怕就是砸锅卖铁,商氏也要将牧家商号的名声保住,将这份人心留住。

人心齐,泰山移,只要人心都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老管家也是见惯风雨的,自然知道商氏这么做的必要性,可形势不由人呐。牧家商号既然是树大招风,这个词儿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摊子铺的多大,手下有多少人,这么看不到头儿的硬撑,撑得住吗?

“夫人!”他急的一把胡子不住颤抖,眼眶含泪道:“船队刚出海,咱们又刚进了货,若是卖不出去,银钱周转不灵,时候多了怕支撑不住呀!”

“撑不住也得撑!”商氏一拍桌子站起来,抚平衣裳上头的褶皱,抬手重新整理下一丝不乱的头发,沉声道:“有多少先用多少,传下话去,先裁减我的份例。便是账上没银子了,还有我的嫁妆,现银、古董、田庄、地皮……便是嫁妆没了,还有我的首饰,尽管着卖!”

她的神情坚定极了,眼神也沉稳极了,便是身板儿,也挺立如山,此时的商氏,瞧着不似一名后宅女子,反而如在外打拼的男人们一般坚毅。

她太清楚自己眼前的境地了,便是一点儿退路也没有,她的男人进去了,不知什么时候,甚至还不知能不能出来,外头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而她还有两个儿子尚未长大成人,若她倒下去,这个家就散了!

商氏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不住发狠:

她要挺住,她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老管家直直看着她,一双老眼中渐渐蓄慢泪水,忽然,他翻身拜了下去,用力磕头:“但凭夫人差遣,愿与商号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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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清辉到了开封的第二日就被提审,他也知自己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难,若是能熬过去,且不说牧家商号能不能更进一步,单说若熬不过去,莫说自己要面临牢狱之灾,甚至与妻子阴阳两隔,就是自家在外打仗的兄弟也要受到牵累……所以他一定要挺住,死也要撑住!

“大人明鉴,这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不怕说句狂妄的话,我牧家商号成立至今七十载有余,放眼诺大的山东省,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草民如今也算青壮派,更身兼济南商会会长一职,已然功成名就,便是终日躺在家中什么都不做也得日进斗金,受无数人敬仰,却又何必担这样大的风险,去贩什么私盐!难不成草民就不知那是杀头的死罪?”

“再说什么草民仗着自家兄弟的官威横行乡里,强买强卖,更是荒谬!我牧清辉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大善人,可也问心无愧,绝对不敢做那等没良心的事。我牧家商号的一应买卖都是记账的,此番前来,账本草民也是都带了的,大人只管叫人去查,再传人证,同市价对比也好,传人问话也罢,草民绝对没有二话!”

那官员却不急着叫人查账,只是捋了捋胡须,捡起桌上两张写满字的纸看了一回,肃容道:“牧清辉,却有人告你谋杀亲父,抢夺家产,你又有何话说?”

能告他谋杀亲父的,除了兰姨娘和那两个庶子牧子恒、牧子源别无他选。

牧清辉刷的抬起头,内心中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没将那小贱人同那两个孽种提前处理干净了!

早些年那牧子源被自己暗中引诱的迷上一个风尘女子,又祸害了家业,最后竟流连赌场,将分到的三栋宅院和家产输了大半……最后兰姨娘见这么下去不是法儿,竟咬牙将最后一栋宅子也变卖了,退回镇子上,自此之后再无声息。

牧清辉本想赶尽杀绝,可对方只龟缩不出,谨慎的很,却也叫他一时无可奈何,又不敢做的太露痕迹,只好暗中等待时机。

不成想他还没等到时机呢,对方竟然先下手为强!

这事儿死都不能认!

想到此处,牧清辉当即一咬牙,越发沉静的喊道:“草民冤枉呐大人,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混账,竟拿小人苦命的亡父做文章?”

说着说着,他竟涕泪俱下,又哽咽道:“草民不敢说自己是个孝子,可素来也是勤勤恳恳,生怕叫父亲失望。后来家父病重,草民又急又怕,到处请医问药,恨不得将天下名医都囚于家中……再者,草民又有什么理由谋害呢?不怕说句天打雷劈的话,依据本朝律法,草民既是长子又是嫡子,父亲百年之后,家中产业俱是草民的,难不成草民就这么等不得?非要为了早那几年,就担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那主审的官员听后点点头,道:“却也有理。”

确实如牧清辉所言,他根本没有理由杀人,可却也不能偏听偏信,便继续审问。

牧清辉却知道自己须得抓紧一切时机分辨,便又抢道:“大人明鉴,草民是做买卖的,又是会长,说不得也会得罪小人,素日里也曾有人恶语中伤……他们只说我杀人,却又有何凭证?若没有,草民便是死了也不能闭眼!”

那官员点点头,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又问了些问题,便将他暂时收押。

因此时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牧清辉确实有罪,且他的亲弟弟还在边疆作战,是有功之臣,大牢那头对他也颇客气,不仅给了干净的牢房,且后头杜文要来探监,也使了点银子后顺利的进来了。

“却是我连累了你们。”再次见到他,牧清辉当真百感交集,连声叹气道:“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先前慎行就同我说过,要叫我多加提防,可我非但没听进去,反而……”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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