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公公如今看着是挺风光,不过这暗地里嘛……”陈慧面上一阵忧色,但在注意到冯氏若有所思的神情之后,她立即说,“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听公公说,他小时候也吃过不少苦才有了今日,冯婶子遇见的那位小公公,听来似乎跟李公公是差不多同期入宫的,看着他似乎知道公公从前不少事呢!”
“那可不是!”冯氏谈兴正浓,陈慧故意顿了顿那时的异样立即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忙道,“我听说呀,小柱刚进去的时候还叫小柱,是十来岁时改了名字的,还有啊,他还拜了个挺有本事的师傅!可惜他那短命师傅死得早,不然他如今说不得还能爬得更高些!”
“婶子说得对!”陈慧连连点头,都司礼监秉笔太监了,再高他还想爬到皇帝头上去不成?还有个王有才在一旁虎视眈眈呢,那就那么容易再进一步,只是这种话,她确实绝对不会跟冯氏说的。
冯氏见陈慧听得津津有味,还隐隐有些崇拜,说得就更起劲了。不过,除了从小公公嘴里听来的不知真假的话,更多的就是六岁前李有得进宫前的事,进宫后的事她没有亲眼见着,自然无从说起。李有得六岁前的事其实没什么价值,可陈慧依然听得全神贯注,那是李有得的过去,是他无法抹去的一部分。在冯氏的嘴里,李有得自小就是个挑起调皮的小子,不过他爹娘相继离世后他便安静下来,再不复过去的闹腾。
陈慧忍不住想,六岁前的那些记忆,李有得还能记得多少?失去父母,接受那充满痛苦和危险的一刀成为一名小小的宦官,他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如今还能记住多少,还会被伤到多少?
等冯氏终于说到送李有得入宫的那段,陈慧故作惋惜地说:“若当初冯婶子送的是您儿子入宫,如今他也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呸呸呸,我儿子怎么能断子绝孙!”冯氏差点跳起来,可撞上陈慧的目光,她忙道,“我是说,咱们老李家,有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便够了,小桩还要传宗接代的。”
“……说的也是呢。”陈慧掩饰地喝了口茶,她真是太讨厌这个女人了,她真希望在对待这个女人时,李有得也能发挥他那六亲不认的优良传统。
等冯氏因讲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水,陈慧才笑道:“看我,光顾着听婶子说,想必婶子也累了,接下来便让小六陪着二位,想吃什么买什么不必客气,小六会付的。只是……这几日二位还请不要太过惹人注意,想害李公公的人多的是,他们抓不着李公公的把柄,说不定就会拿二位开刀了。”
冯氏被陈慧最后的威胁吓得面色一白,只是吃香的喝辣的想象战胜了她的恐惧,她立即道:“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小六呢?快让他带我们去吃东西吧,都快饿死了!”
陈慧把小六叫进来,当着冯氏的面吩咐他听冯氏的,好好照顾二人起居,便看着他把二人领走了。那李小桩走之前看陈慧的那一眼让她极为不适,真是恨不得把他狠狠揍一顿。
眼见着二人随着小六离去,陈慧也稍稍放松下来,她不能让这二人进李府,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两人进来后还不知要怎么闹腾呢,但她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外面闹,只得派人暂时把二人监官起来。她已经跟小六说过,他们想吃喝用他就掏钱,但绝不能给他们银子,免得他们拿了银子后就脱离监管了。
至于李有得那边,陈慧也没想为这事专门派人去烦他,等他回来了,她再问问看他想如何,若李有得碍于孝道不得不把他婶子接进来养的话……那可以想见,府里不知会乱成什么德行,她绝对要阻止他。
接下来的三日,李有得并没有回李府,陈慧时不时派小五出去问问小六那边的情况,听说那二人除了整天吃喝玩乐倒也还安分,便放了心。
陈慧离开京城也有两个月了,自己设计生意近乎荒废,便出门去了一趟李氏布庄,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在路上遇到黄仁厚跟一群公子哥勾肩搭背,看着相当有伤风化。
陈慧本没想搭理他,却瞥见那里面有一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当初在潭门寺之中,跟戚盛文混在一起的那个姓魏的书生。
陈慧对戚盛文利用自己的事其实还是有些记仇的,他的朋友如今居然跑来跟李有得的干儿子混到一起去,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内.幕,她是不信的。
陈慧让小五过去,悄悄把黄仁厚叫到了李氏布庄内。
黄仁厚来之时便知道找自己的人是陈慧,一到后头厢房里便跪下结结实实给陈慧磕了三个头,口中道:“祝干娘安!前些日子听闻干娘随着干爹一道去边疆,儿子十分担心,生怕干娘磕着碰着了,好在干娘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安然归来了,儿子真是松了口气啊!干娘愿意陪着干爹去那危险的地方,可见干娘对干爹的深情,干爹今后能有干娘相伴,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陈慧:“……”她还什么话都没说,这人居然把什么都说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李有得明知道此人曾经调戏过自己,还认了他当干儿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在他这儿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人,奉承话一筐筐的,也难怪能哄得李有得高兴,别说李有得了,连她都觉得此人顺眼了起来。
陈慧如今也不介意有个比自己大那么多岁的干儿子了,她端着架子,笑道:“黄仁厚,我比你还小上那么多岁,你张口闭口叫我干娘,也叫得出口?”
黄仁厚没有因为陈慧的问题有一丝一毫的尴尬,他依然趴在地上,谄笑道:“干娘是干爹的人,是干爹亲自让儿子认干娘的,儿子怎会有丁点勉强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别人想要,还没有儿子这样美丽年轻的干娘呢!”
陈慧身子微微后仰,望着黄仁厚笑道:“那公公可知道他有个会对自己干娘生出非分之想的干儿子?”
黄仁厚面色一变,忙道:“干娘,这可不能乱说的,儿子哪儿敢对干娘有任何非分之想啊,那可是大不孝的!”
“哦?那日你领着一群人来调戏我,也是我乱说不成?”陈慧淡淡笑了下。
然而这笑却差点把黄仁厚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慌忙低头道:“干娘,那时是干儿子不懂事,干娘了就饶了儿子这一回吧,您看自从知道您是干娘后,儿子哪还敢对您有任何不敬啊!”
“我问你,你们这一群人里,可有一个姓魏的?”陈慧终于问出了她这次找黄仁厚来的目的。
“呃……有是有一人……”黄仁厚道。
“他是某个人的友人,而那人跟公公不对付,你就这么与他结交,也不怕他从你这儿得了什么对公公不利的东西?”陈慧道。
黄仁厚一脸惶恐:“干娘,儿子发誓,绝不会做任何对公公不利的事,更不会让人从儿子这儿得到对干爹不利的东西!”
陈慧眉头皱了皱:“那你便离那姓魏的远一点。”
“这个……这个……”黄仁厚吞吞吐吐,却不肯直接答应下来。
陈慧冷哼:“口口声声叫我干娘,却连这点小事都不听,呵,想来公公对当日你们这一群人调戏我之事知道得不大清楚,我该再仔细跟他说说。”
黄仁厚苦着脸忙道:“是是是,干娘说的,儿子可不敢有任何违背之意!儿子今后一定跟那姓魏的划清关系,干娘尽管放心!”他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风便是枕边风了,自然只能顺着她说。
“那便好,你回去吧。”陈慧道。
黄仁厚道:“是,干娘!若干爹知道干娘如此为他着想,想必心中定会熨帖不已!”
陈慧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示意他快滚,她很乐意黄仁厚把今日这事报告给李有得听,一点点让他知道她有多为他着想!
陈慧没想到,她见过黄仁厚的当晚,便见到了从皇宫回来的李有得。
李有得刚走进府里,便有人来通知了她,她立即让人准备洗漱的东西,再来到院子门口等着,见灯笼的光犹如一道灯塔从不远处慢慢靠近,她便主动迎了上去,看到李有得的那一刻,面上的笑容便带了起来:“公公,您回了。”
李有得原本略显疲倦的面容在看到陈慧的那一刻亮了起来,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等陈慧走到他身边,他才继续往前,与她肩并肩。
“公公,这几日累不累?”陈慧问道。
李有得道:“伺候皇上,哪来的累之说?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好事。”
陈慧凑过来小声道:“慧娘可真羡慕皇上。”
李有得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继续往里走,入了主屋。
陈慧让人把温水端过来,将柔软的帕子浸湿,挤干,慢慢擦去李有得面上的妆容。
李有得闭着眼,舒舒服服地任由陈慧那双小手轻轻柔柔地在他面上擦拭。
过了会儿,陈慧将帕子丢到水里,又绕倒李有得身后,按揉着他的肩膀,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弯腰在李有得的耳边低声道:“公公,您不在的这几日,我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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