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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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答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掀帘子进来了,不过后面跟了好几个婆子。

那些婆子一进来,就纷纷的跪在了地上。

沈沅也不说话,只拿了手边炕桌上的盖碗,微垂着头,一脸平静的喝着里面的茶水。她鬓边簪着的步摇上面的珍珠流苏轻轻的晃动着,发出莹润的柔光,映衬的她侧脸分外的柔和。

她是姑娘,总没有亲自审问一个下人的道理。左右事先她就已经同徐妈妈说过这些事,她相信徐妈妈都能做好的。

徐妈妈正在问着冯妈妈:“冯妈妈,这些人想必你都认得了?”

冯妈妈一见那些婆子跟在青荷的身后进屋里来,她一颗心立时就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只想着,怎么叫了她们过来?莫不是她这几日偷偷赌钱的事教沈沅知道了?那岂不是她赌输了,欠了她们银子的事沈沅也知道了……

不过冯妈妈还是嘴硬:“都是一个宅子里的人,自然都是认得的。这又有什么稀奇?”

徐妈妈就笑道:“认得最好。既如此,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的了。”

说着,她就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一叠纸出来,双手递给了沈沅:“姑娘,这是刚刚有管事的媳妇子来报,说是查到冯妈妈和这几个婆子前几日暗自的开了赌局,一连赌了好几日。冯妈妈身上的银子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这几个婆子六十五六钱两银子。这就是她们让人写的欠条,每一张都有冯妈妈按的手印。”

沈沅接过,目光扫了一扫,随后就转手递给了隔着炕桌坐在另一边炕沿上的沈湘。

沈湘伸手接了过来,果见这些都是欠条,右下角也都有按手印的。

那手印血红,落在沈湘的眼中只觉得极其的刺目,她不由的就握紧了手里的这些欠条。力道很大,纸面都弯折了起来,似是恨不能将这些欠条都揉碎了一般。

沈沅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

她知道沈湘自小就极亲近冯妈妈,待她比对母亲还要亲近,这当会沈湘心中肯定很不好受,不过没有法子,总是要让她知道这些事的。

沈沅看了看徐妈妈,对她轻点了下头,徐妈妈就继续说了下去:“必然是冯妈妈输了这些银子,自己又没银子还账,所以才想着要来偷三姑娘的银票和首饰出去卖了银子好还账的。”

“我没有,我没有偷三姑娘的东西。”冯妈妈忽然大叫了起来。又大力的挣脱了两个婆子对她的钳制,飞快的膝行到炕沿边上,伸了双手,一把抱住了沈湘的双腿,哭道,“姑娘,我奶了你一场,又从小看着你长大,我心中疼你啊,又怎么会偷你的东西?她们这是在空口污蔑我,姑娘,你可要信我啊。”

她并不敢指名道姓的直接说是沈沅想要污蔑她,所以便只笼统的说了一个她们。

沈湘见她哭的凄惨,心中狠狠的抽了一下。

沈沅这会自然是不会让沈湘心软。她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就是为了能一举将冯妈妈从沈湘的身边撵走,不能这时候功亏一篑。

于是她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蒋婆子。

蒋婆子在宅子里待了这么长时候,什么事不知道?那时采薇过去找她,塞给她一锭银子,让她没事的时候找几个人,拉了冯妈妈一道来玩玩牌,掷掷骰子,又说万不能让她赢钱,让她欠下的钱越多越好,当时她心中就一片敞亮,知道大小姐这是想着法儿的要处置冯妈妈呢。

大小姐现在管着家,帮大小姐做事总归是不会差的,而且还有这样一锭白晃晃的雪花银子赚,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做?蒋婆子当时就接了银子,眉开眼笑的答应下了。过后她就开始给冯妈妈下套子,而现在,果不其然,事情跟她先前想的一个样。

见沈沅在看她,蒋婆子心中明白,当下就开口说道:“冯妈妈,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我们做什么要污蔑你?前几日你不是和我们一起赌钱来着?这些欠条上的手印不是你按的,难不成是狗按的?何苦来,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担着就好了,却还要说我们空口污蔑你,将这一盆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又转头问其他跪着的婆子:“你们来说,我们有没有污蔑冯妈妈?她前几日没有同我们一起赌钱?”

其他跪着的婆子虽然不晓得这其中的曲折,但这当会自然是能多拉一个人出来顶罪也是好的,于是纷纷的都说道:“不错。前几日冯妈妈是和我们一起赌钱的,她还欠了我十几两银子的赌债没还呢。”

又有穿青布夹袄的一个婆子直起了腰来,大声的说道:“冯妈妈你这可就真不地道了。既然你这样,那就休怪我说出来。打量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我不知道呢?嗐!什么能瞒得过我去?年前你鬼鬼祟祟的同后门上的钱妈说了些什么?当时你手里好像还拿了什么。那日日头好,正好照着,我就见着你手上明晃晃的一片光。怕不是也偷了三姑娘的什么贵重东西,让钱妈拿出去卖呢。”

沈沅这些日子一直让人暗中的查着冯妈妈的一切事,自然晓得冯妈妈偷盗了沈湘的东西之后都是让后门上的钱妈拿出去或当或卖的。钱妈有个在马房里做事的儿子,日常出去也方便。卖的银钱分他们两成,他们自然乐意去做这事。至于这个穿青布夹袄的婆子,自然也是沈沅让人吩咐她当着沈湘的面说了这些话出来。

一切都不过是想让沈湘认清冯妈妈的真面目罢了。

当下沈沅就命青荷:“去叫了看后门的钱妈过来。”

青荷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叫了钱妈过来。

钱妈穿了一件琥珀色的绸面夹袄,头上还戴了一支金头银脚簪子,看着较其他的仆妇穿戴要好些,想必手里很有一份好钱。她身材矮小,可偏生又胖,粗一眼看上去倒还要以为这是屋子里滚进了一只圆滚滚的桶来。

钱妈不知道沈沅让人叫她过来是要做什么,当下她屈膝对着沈沅行了一礼,面上陪笑问着:“老奴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叫了老奴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难得她这样的胖,动作倒是极灵活的。

沈沅并没有开口说话,依然是徐妈妈在问话:“钱妈,有人出首,说你伙同冯妈妈,偷了三姑娘屋里的东西出去卖。我问你,你们一共偷了三姑娘多少东西?”

“不,不,我没有。”钱妈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又慌忙摇着双手否认,“我并没有偷三姑娘的任何东西。是冯妈妈,是她拿了东西来,托我将那些东西转交给我儿子,让他拿出去卖了钱给她。大小姐明鉴,我并没有偷三姑娘的任何东西。”

沈沅没想到这个钱妈这样容易的就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于是当下她立时就问道:“冯妈妈让你拿出去卖的东西一共有哪些?全都说出来。”

钱妈刚刚被徐妈妈那样一诈,心中一慌,脱口就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这会听沈沅发问,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心中自然是懊恼的。待要改口,可对着沈沅冰冷的目光,她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竟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改口了。

她低下了头:“有整匹的葱绿色绣四季花卉的缎子,有雕着葫芦,松鼠和梅花鹿的白玉佩,有金银簪子,手镯子,耳坠子,有簇新的,或半旧的绸缎衣裳,还有其他许多的摆件之类……”

木莲正站在一旁,听了钱妈的话,她就转身同沈湘说道:“姑娘,这些东西,有的原一直都放在屋子里,有的则是放在左耳房的库房里,都是您的东西不错。那块雕着葫芦,松鼠和梅花鹿的白玉佩,奴婢记得是您十岁生辰的时候夫人给您的。当时夫人还说这块玉佩意头好,福禄寿都齐全的。那时候这块白玉佩丢了,满屋子都找不见,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进来跪着,细审了好几遍都没有审出来。后来冯妈妈说是小丫鬟橙儿偷了,一顿板子将橙儿打的半死,过后就给撵出了府去。橙儿离开之前还特地的来找过我,赌咒立誓的哭着说她是冤枉的,她并没有偷姑娘您的那块白玉佩。现在想来,只怕偷姑娘您那块白玉佩的正是冯妈妈,却推到了橙儿的身上去,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木莲作为沈湘的贴身大丫鬟,但平日里总被冯妈妈给压着,她心里早就不忿了。这当会见有这么个好机会,她立刻就落井下石,势必要冯妈妈这一次再也爬不起来。

沈湘听了,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却将抱着她双腿的冯妈妈给踢开了。

墙倒众人推,冯妈妈这时也没了主意,只顾骂木莲:“你这个小贱、人,当着姑娘的面就这样的乱说?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爬起来,伸手要去打木香。木香没防备,身上早挨了重重的一下,痛的脸色都变了。然后她慌忙的就往旁边躲。

沈沅这时就喝命那两个婆子:“快将冯妈妈按住。”

那两个婆子领命上前,一边一个,伸手就紧紧的抓住了冯妈妈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后。然后又一手重重的按着她肩膀,让她跪在地上,任凭她再如何的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冯妈妈犹自口中大骂木莲。骂着骂着,又哭着求沈湘:“姑娘,你可是喝着我的奶长大的啊。我从小儿对你不好?你生病了,我抱着你,你受了惊吓了,我哄着你。难道姑娘真的就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湘没有说话,不过手却在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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