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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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众人纷杂的议论声卢劲松全都没有听进去,他依然默默注视着那个方向,动也不动,有如雕像。

不管这里隔着几重铁门,终究有打开的一天。届时,是出来的那个让他得窥天光,还是他走进去同埋渊底?

这一刻,卢劲松没有任何害怕,有的,只是苦等答案揭晓的期待。

一年之前,他人虽然已经走出了这座牢笼,心,却被永远地困在了那里,连同里面的残肢遗骸,一齐腐朽。

甘棠记不清是多少次身体撞到什么东西上面,然后又重重地摔倒在地,激出一口血。她的视线已经模糊,而身体里的异能也所剩无几。可是,那只丧尸却仿佛永远打不倒似的,一次又一次,将她和霍侯所有凌厉的攻击化解摧毁。

差距……还是太大了,拼上两人的性命都未必有胜利的希望。

果然,还是会死在这里么?死在这只丧尸皇手里?

不,不能白白死掉,就算死,也要将这只丧尸皇留在这里。

轮回一世,还是逃不过与丧尸皇同归于尽的结局,难道,这是她存在于这个世界,注定的命运吗?

为什么要是她呀?如果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完成这样的一个死亡结局,那之前的种种又为什么让她遇到?那些苦痛挣扎又算什么呢?

过度失血让甘棠有些晕眩,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

她真的——感到有些累了。

虽然差了一大等级,但有上世的经验在,如何调动最后的异能操控颅内晶核,对甘棠来说是驾轻就熟。只是威力恐怕要差一些,不过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十级异能者的自爆毁天灭地,方圆数十里内生灵尽灭,寸草不生。降一级,至少也能将这里移平,铜铁砂石,皆化焦灰。即便是真正的丧尸皇,也绝无生还可能,何况这只还不是。

头部剧烈痛疼起来,甘棠凭感觉向那只丧尸靠近。她此时头痛欲裂,心神无依,连意识都已经昏沉起来,对周遭的感知降到了最低点——只是灵台还保有最后一丝清明,始终记挂着什么,提醒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棠棠?”

一道带着些不确定的轻唤在耳边响起,瞬间撕裂迷雾,直击灵魂深处。

甘棠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霍侯担忧的眼神,担忧中又揉杂着安慰,温柔无比。

甘棠身体微颤,仿佛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霍侯在这里,霍侯他还在这里,选择这种方式与丧尸皇同归于尽,连他也会没命的。

甘棠愣愣地望向另一头的霍侯,他仿佛知道甘棠要做什么似的,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眼神温柔又安详,只静静地凝望甘棠,嘴角带一抹恬淡笑意。

霍侯的伤比甘棠更重,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体没有自愈能力,更因为他在刚才的战斗中为甘棠挡去大部分攻击。甘棠的血肉对丧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只准丧尸皇也不例外,它所有的攻击几乎都是对着甘棠,如果没有霍侯从旁化解抵挡,甘棠可能早就倒下了。

可是现在,这个伤得本该爬不起来的人,却强撑着站在那里,对她温柔地笑。他知道她要选择同归于尽的办法,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后悔与害怕,而是微笑着与她共同拥抱死亡。

这一次,终究是不一样的。

甘棠在心里想。

因为有霍侯。

所以——

不能死!

甘棠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她没有引爆脑中的晶核,而是调动了晶核中的精神力,对准了那只丧尸脑中的晶核,进行摧毁。

精神力的攻击无声无形,却比刚才的战斗更加惊心动魄,向外扩散的余波不分敌友,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令近处的霍侯几乎是立刻抱头跪倒在地,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躲在远处的少年也没能幸免,针扎似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拿脑袋往墙上磕,身体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这还是他离得远的缘故,近边的霍侯,头痛得仿佛有一把斧头在对着他的脑袋劈砍,让人恨不能就此死去了事。

然而,即便已是如此痛苦,他却没有完全倒下去,而是依然挣扎着直起身,头上像顶着座山似的动作缓慢地向甘棠那边望去——如此简单一个动作,就已耗去了他全身所有力气。

只是受余波攻击就已经如此痛苦,正面绞杀的人又当痛到什么程度?

霍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甘棠所在的方向,额上斗大的汗珠滚落,有汗水浸到眼睛里也不眨一下。

她死,陪她死;

她痛,陪她痛。

如此而已。

当一切结束时,声消尘定,只余静寂。

墙上砖石崩裂,破得不成样子,柱子断了好几根,天花板看起来岌岌可危,不时落下些粉尘砂土。

霍侯静静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仿佛没有一丝生息。他是侧趴着的,嘴角流出一缕血,淌到地上与灰尘混在一起,泅湿了一小块。左手举过头顶,是个往前爬行的姿势,正对的方向,甘棠无声无息躺在那里。

不知过去多久,霍侯的手指动了动,片刻之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几乎是立刻地,他挺身从地上爬起,却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在地。霍侯顾不得站稳,差不多是连滚带爬地来到甘棠身边,看清甘棠的模样后,一下子跪倒在地。

向来稳如磐石的双手,连续战斗几天几夜手指都不会有一丝颤抖——此时,却抖动得有如秋风落叶,浪巅之舟。

甘棠的表情是安详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可怖的伤口,只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以及嘴巴,耳朵,眼睛,鼻子,皆有一条细细的血线,像是小溪一样流淌。

七、窍、流、血!

霍侯几乎不敢再看下去,他竭力稳住双手,慢慢地向甘棠的脖子探去。手上似乎有千钧重力,垂压得他手几乎抬不起来。当好不容易碰触到甘棠后,又仿佛稍微大点的力气就把人碰痛,霍侯用捏绣花针一样的力道挨在甘棠柔软而冰凉的颈侧。

这一刻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一瞬间却仿佛一生那样漫长。当那一丝细弱的跳动终于传来时,霍侯的手颤了颤,嘴角扬起,刚要露出一个笑容,眼泪却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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