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2 / 2)
青石铺设的道路,因为走得多了中间呈现出浅浅的凹痕,月光倾洒下来,散发出淡而奇妙的光芒。窦文海踩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青石道路上,忽然对前路生了几丝混沌的怅惘。
只因出生寒族,他汲汲营营了数十年也只做到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位置。而秦默他们这些士族子弟,生来就占了太多的优势,很多东西,金钱,名利,地位,这些也许那些寒族子弟需要穷极一生才能获得的东西,他们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这让他如何甘心?!
只有废掉这旧世界的秩序,新的时代才能到来!这么一想,原本有几分沉浮的心思蓦然又变得沉稳下来。抬头一瞧,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房内没有掌灯,一片漆黑,只有明亮的月光洒在门前的廊上,温柔地流动着。
窦文海心不在焉地推开了房间,可素来警醒的他很快觉得房间里有些不对劲。
似乎……有人的气息!
他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窦文海神情蓦然一凛,神情高度戒备,手握成拳头,背靠在门上,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
忽然,一声轻笑声在空中响起。
那笑声,带了几分年少的天真,却又有几分看脱世事的超脱,在这样寂静而暗黑的夜里,却让人蓦地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窦文海心中一“咯噔”,神情戒备地朝笑声的发源处看去。
只见窗户旁的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影子走到窗台旁停住,一双犀利而清透的眼睛直直朝窦文海看来。
月光自窗外泄入,在地上绘出明明灭灭的光圈,那黑影,就立在柔和的光影之中,神情却似如水的夜色般清冷。
因为逆着光影,窦文海瞧不清那黑影的容貌,只能看清他身材颀长,一身黑色夜行衣,面容用黑布蒙住,只露出那双清亮而幽深的眼眸。
黑影眉微挑,似笑非笑看向窦文海道,“窦县令倒是警醒。”他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些,带了些喑哑和低沉的难辨之色。
窦文海暗中运了运气,沉着脸看向黑影道,“阁下何人?为何深夜闯我府中?”
黑影朝前走了几步,如此一来,窦文海得以看清他蒙面黑布以上的容貌,肌肤细腻莹白,眼睛透亮而幽深,看着人的心里忍不住发憷起来。
那人笑笑,“窦县令不认识我,我可是对窦县令早有耳闻了。”
“少废话,你究竟是谁?!”窦文海暗中挪了挪脚步,找了一个方便出招的角度。
那人却似发现了他的企图,挑了挑眉道,“窦县令,论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我要想杀你,你早就没命踏进这个房间了。”
从黑衣人的话语中听出几分端倪,窦文海收了拳头,只是面色依旧沉郁,阴沉着脸打量着不远处一脸佻达的黑衣人。
这时,只见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看向窦文海道,“窦县令不认识我,这个东西总该认识吧?”
黑衣人手中的东西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窦文海一瞧,脸色骤然一变,利剑般的目光射向黑衣人,“你究竟是谁?!我的信怎么会到了你手里?!”
没错,黑衣人拿出来的东西正是他昨日绑在鸽子脚上准备寄给青龙使者的那封信,月光下,小小的竹筒泛着幽冷的光芒。窦文海的全身却起了一身冷汗。
看出窦文海的紧张之情,黑衣人又是一声轻笑,“窦县令放心吧,你我是一路人。”
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事,窦文海隐隐有了猜测,但他素来的小心谨慎让他不会主动开这个口,只是站在那里阴沉着提防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竹筒,似笑非笑地睨着窦文海,“青龙曾跟我说过,窦县令戒备心非常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顿了顿,黑衣人清冷道,“天寒翠袖薄。”
窦文海神色一凛,条件反射地接了下一句,“心随朗日高。”这两句诗是他以往和青龙圣使派来的人接头时的暗号,句首两字隐含了“天心”二字,眼前这人既然知晓,就说明他亦是天心教的人。
想到这里,窦文海不由舒了口气,语气也和缓起来,“阁下是青龙圣使派来的人?”
黑衣人又是淡淡一挑眉,神情间一抹不以为意的感觉,“青龙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我只不过是……偶然看到你的鸽子,然后截下来了罢了。”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窗台上的孔雀蓝釉暗刻云纹三足香炉流光绚烂,散发出袅袅轻烟。
窦文海一惊,他昨日派去飞往的鸽子居然被这人截下来了?不由又惊又骇,声音颤抖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忽然似幽怨似慨叹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久不出山,世人竟只知他青龙,不知我朱雀了。”
窦文海越发心惊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朱雀圣使?”青龙和朱雀两大圣使,是天心教教主的左右护法,稍微在天心教待久一些的人都有所耳闻。不过,教主的命令一般都是由青龙圣使执行,而朱雀却鲜少在人前露面。
现在传说中的朱雀圣使居然就站在了他面前,这让窦文海如何不惊讶?
黑衣人“咯咯”一笑,“我朱雀的名头,别人还不敢冒名顶替。”
窦文海忙行礼道,“窦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朱雀圣使赎罪。”
“不知者无罪。”朱雀圣使淡淡道。
正当窦文海微微松口气之事,朱雀圣使的声音却又蓦地响了起来,这一次,带上了方才没有的阴冷,“但是,青龙和教主交代的事情你都办不好,这就该罚了。”
窦文海身子一抖,赶忙辩解道,“圣使息怒,实在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朱雀圣使冷冷打断,“我不知道青龙是怎样,但我最讨厌手下之人找借口,不管你是何种理由,这事你办砸了就是办砸了!”
“是。”窦文海颓丧地低下了头,心里头不住打着鼓。也不知道这个朱雀圣使的性格如何,又会怎么对他?
朱雀圣使向前走了几步,毒蛇般冰凉的眼神在窦文海身上打量了一番,终于开口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窦文海身子抖了抖,颤抖着道,“我……我对青龙圣使的命令反应不及时,没能……没能赶在秦默他们来之前将明隐村解决道。”
“这的确是你的错误之一。”朱雀圣使冷冷道,语气愈发森冷起来,“但是,你最大的错误是识人不明!”
她清冷的目光定在窦文海的面上,“明知徐阳这个人不可靠,居然还让他带队去处理明隐村的事情,还被他抓住了把柄。窦文海,我真不知道青龙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就你这种水平,也想为教主办事?!”
朱雀圣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窦文海的心脏,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出声顶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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