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他不说话,高怀恩也不敢再出声,一边继续为秦煜阳擦汗,一边偷偷瞄着襄王的脸色。直到端着白瓷碗的宫人走进寝殿,才打破了这沉闷的局面:“王爷,公公,药煎好了。”
秦景阳仿佛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出声道:“本王来吧。”还没等高怀恩开口,他已走过去,接了那药碗回转床前。
他既然已经如此说,高怀恩自然无法阻拦。只得帮着他将秦煜阳的上身垫高,之后便无声退下。秦景阳坐在床头,一匙一匙吹凉了苦药,小心地送入兄长的口中。
喂了大约有小半碗,秦煜阳突然咳了几声,睁开眼来。他似乎意识还有些恍惚,双眼无神地盯着秦景阳看了半晌,才认出他是谁。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却又很快松懈了下来,闭目叹道:“……你来了啊。”
“皇兄,先将药喝完吧。”对于皇帝身上刹那间爆发又收敛的戒备之意,秦景阳只当做毫无所觉,面色不变,将小匙又递上前去,轻声道。
秦煜阳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张开双唇。
气氛有些古怪。既带着僵冷与隔阂,其间却又有点点温情与默契在无声流动。在一片安静之中,秦煜阳终于就着弟弟的手,将一整碗药慢慢喝了下去。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高怀恩适时凑上前来,取走空碗,又奉上擦嘴的帕子。
秦煜阳以帕子掩口,低低咳了几声。他缓了缓呼吸,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周,最终又看向秦景阳。
“陛下,可要让太医再来看看?”高怀恩试探着问。
“暂且不必。”秦煜阳回答,视线依旧定在弟弟身上。
“你们都下去,朕要……与襄王单独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_(:3」∠)_为了尝试防盗,标题君从今日起学会了影□□之术,不过提要君还是会忠实履行他的职责的,虽然出于渣作者在裸奔、随时开脑洞的原因,有时候会与预告君不太一样……一切以实物为准!
下面是欢乐的预告三连弹,我已经看到了王爷的未来~~~(点蜡)
【预告——秦景阳:和太子妃不相上下、并且空缺着的位置就只剩……襄王妃了?】
【预告——楚汐音:妹妹,襄王这媒拉得太造孽了。秦景阳:本王现在也这么觉得。】
【预告——秦玉昭:南梁带了位长公主来,求嫁襄王。楚清音: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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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母子
高怀恩带上了房门。偌大的寝殿里面,便只剩下了兄弟两个。
“朕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秦煜阳叹道,“有时活动起来,便觉得自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还能撑得多久,也不得而知。”
“皇兄乃真龙天子,有上苍护佑,定能转危为安,康复长寿。”秦景阳低声道。
秦煜阳苦笑:“上苍护佑?倘若皇帝乃天命之人,朕的身体为何一直这样病怏怏的?为何还会有朝代更迭,父死子继?都不过是些骗人的话。底下人说些此类吹捧的话也就罢了,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言么?”
“臣弟……受教了。”秦景阳垂下眼。
“朕这一生,短短三十余年,都是浸泡在苦药里面的,能解脱反倒是个好事。但身后之事未定,就是走,只怕也要不得安心。朕最放不下的便是你那皇侄,这孩子天生没个定性,身为储君,如今也算是半个大人了,还是这么不知轻重。今日听说他又偷溜出去,跑到九市去玩,还惹上了事端?幸亏有你及时出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兄过奖,臣弟也是凑巧。”秦景阳心知戏肉到了,“臣弟的那个义妹苏婧柔今日在馥芳园设宴交际,臣弟放心不下,这才去八珍坊遥遥看着,心想有个照应,却没想到居然恰好看到了太子。况且起先出手相助的也并非臣弟,而是一位不知名的姑娘。”
“你不认识她?”秦煜阳闭眼听着,忽然道。
“她不肯说,臣弟也不好强行逼问。不过分别时臣弟见到她回去了馥芳园,大概是今日受邀的宾客之一。”
“她便是楚清音。”皇帝淡淡道,“曦儿的未婚妻子。”
闻冲的动作够快的,果然已经调查到了。秦景阳心道,装作微微惊诧的样子说:“是她?难怪既不肯吐露姓名,又不肯摘下帷帽,想必也是想要避嫌吧。”
秦煜阳对他的这番话没有做出反应:“她与太子倒是有缘,果然合该成了一对。”
白天控制那具身体的可是你弟弟我,这句话还是收回去吧。秦景阳腹诽着,面上附和称是。却见秦煜阳睁开眼看过来,伸出手握住他的,有些吃力地一字一句地道:“前几日处理秦庶人的那件案子时,我便已经说过,大哥信你。六弟……在大哥的面前,你千万不要有所顾虑。”
秦景阳一怔。皇帝又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不去信你,难道要去信那些臣子、外戚吗?曦儿一向敬重、崇拜你,我一旦过身,他所能依靠的,便就只有他心目中英雄盖世的皇叔了。”说着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在秦景阳的手背上拍了拍,“无论外面怎么说,我与曦儿一向都信你的。六弟,你也一定要信我这个大哥才是。”
秦景阳注视着他骨瘦如柴的双手,沉默半晌,将自己的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放了上去。他抬起头与秦煜阳四目相对,郑重道:“大哥,弟弟信你。”
皇帝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复又闭上眼睛。
秦景阳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挥之不去的悲凉。他们口口声声宣称信任彼此,但越是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就越是代表两个人果然都是在防备着对方的。他这皇帝大哥反复说着信赖与被信赖,或许其中,也是有着自我催眠的意味在里面吧。
襄王确信,皇帝的心中同他一样,确实是有着兄弟之情存在的,也确实是怀念着小时候那段短暂却温暖的、亲密无间的日子的;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也不能再有了。
万里江山,一把龙椅,将是横亘在两兄弟之间的,一条永远无法填平的鸿沟。
或许是这密封的寝殿太不透气,秦景阳觉得心头压抑万分,此时只想速速离开。他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出一半,正要站起来辞别皇帝,突然听见门外的高怀恩尖声通报——
“太后驾到!”
这一声响起,兄弟俩霎时间神情各异。秦煜阳双眉皱起,睁开眼来;秦景阳已迅速地收回了手,起身退后几步,转向门口。恰巧赶上那两扇房门洞开,盛装华服的年长女性出现在外面,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躬身作揖,语气恭敬、却听不出任何感情地说道:“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宁氏今年恰巧是六十整寿,因为养尊处优,妆容得当,看上去倒像是四旬的妇人,唯有眼角遮饰不住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实际年龄。对于秦景阳的行礼,她视若不见,闻若未闻,只将自己的小儿子当做空气一般目不斜视地忽略过去,扑到床前,殷切关怀:“皇儿,你觉得如何了?哀家来看你了!”
秦煜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目光瞥向弟弟又很快收了回来,低声道:“已无大碍,让母后担心了。”
“你原本身体就不好,怎堪得这般劳累?”宁氏一脸心疼地说着,还抽出帕子来拭了拭眼睛。放下手时,语气却是陡然一转,变得尖刻起来,“哪比得上有的人,身强体壮,被捅了几个透明窟窿都死不了,睡上几日照旧活蹦乱跳。却偏生要托病偷懒,背地里倒偷偷跑出去逍遥快活!”
“母后!”虽然早知道这对母子碰在一起便绝难有好事,但听见宁氏说的如此刺耳,秦煜阳还是不禁头疼起来,低声劝阻道。
宁氏没有说免礼,秦景阳便只能依旧保持着刚才对着门口、躬身行礼的姿势。闻言,他直起腰,转过身来;宁氏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眼一瞪刚要开口,却见男人一掀袍摆,竟是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儿臣惫懒,令皇兄操劳成疾,实属不孝不悌。母后教训的极是,儿臣聆听训示,顿觉愧颜无地。”
“你……!”宁氏见状,气得不打一处来。这几年来一向如此,每当她想要借机发作秦景阳,后者便率先承认过错,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令她只得一拳打进棉花里。
见母亲还要再为难弟弟,秦煜阳连忙拉住她,温言道:“儿臣还要请教母后,先前差人送来的药茶,母后那里可还有剩?儿臣喝了它之后,感觉咳嗽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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