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界镇(1 / 2)
在沈云英的积极表态下,下面的难民们很快都做出了决定,绝大多数的难民都同意跟随元老院民事干部们一起东进,坐船去东方港奔赴新生活。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难民拒绝了元老院的提议,他们这些人在被裹挟到难民中时往往是孤身一人,没有和亲人们一起被裹挟而来,因此他们心中始终抱着一点幻想,可能自己的亲人并没有死,而是躲藏在乱军没有找到的地方,他们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找寻到自己亲人的踪迹,最后能够重新阖家团圆。
对于这些难民,民事干部们也没有过多的劝阻,因为他们的亲人的确是有活着的可能,本着人道主义角度,没有人能够以任何理由去阻止他们的寻亲之旅。因此这些难民们在登记之后,拿去了自己的物品,又在商贸部的办公桌前领取了五两银子的路费,就离开了。他们在离开时还被反复告知,回到家乡如果没能找到亲人,那么可以立刻返回山西省城太原,元老院将要在那里设立一座办事处,他们甚至能够带上路上遇到的难民一起来这里,再于休整之后前往山东的青岛,在那里坐船前往东方港。
而剩下的难民们,基本上都同意了前往东方港。他们每个人都在一份表格上按下了指印,也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些表格并不是如同武朝官兵们所料想的卖身契,而是一份“难民迁徙意向书”,元老院中国不是封建社会,更不是奴隶制横行的国家,她是一座新兴工业化国家。工业化最渴求的就是产业工人,而不是卖身投靠的奴仆,因此用卖身契这东西来锁住难民根本就没有必要,他们只要到了东方港的土地上,开始了新生活,虽然不一定赶都赶不走,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的。
但是这里面却出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事情,阳牧秦此刻正盯着沈云英的双眼问道,“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去?”
“是……的……”沈云英相当不好意思,但是她却又不得不再一次回答道,“小女子是真有苦衷,实属无奈,还请阳首长原谅。”
阳牧秦这下是真的闹不明白了,刚才的移民动员中,他说了那么多话都没能达成什么效果,而沈云英三言两语就达成了这个效果,这让阳牧秦非常意外也非常开心,他觉得这样一来就能够有一个难民中的领袖来领导这些原本群龙无首的难民,可以极大的减少他的负担。
可是他却没曾想,竟然这个积极份子会要求也要离开——这不是打脸吗?即便是沈云英悄悄离开,她离开的蛛丝马迹迟早要在难民中被发现,然后难民们就会开始质疑这场移民征途的正确性——这在长达一个月到四十天左右的远征中是致命的,开始怀疑正确性的难民很可能会逃跑,并且逐渐加剧。
“我必须要知道你的苦衷是什么!”阳牧秦继续追问道,面前的沈云英经过这段时间在难民营中的居住,每天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能吃饱又能穿暖,早已经不像刚刚被解救出来时那般瘦弱了,此刻的她身穿着和阳牧秦身上一样的呢料大衣,腰间虽然没有军用的武装带束着,但是她借着帮营地里的士兵们缝补衣服的机会弄到了同样的呢料,按照武装带的样式做了一条宽腰带,此刻正系在腰间。她虽然算不得是貌若西施,但是此刻在这身军大衣的映衬下,却显出了不知道多么英武的姿态——如果不是腿上穿着一条棉裤脚上还踏着一双棉鞋的话。阳牧秦停止了继续打量,继续说道,“你要是有苦衷,就应该说出来,你是知道我们政策的,如果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们当然会想办法帮助你来解决问题,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难民了,你刚才在动员大会上的发言已经代表了难民们的意见,成为了难民中的领导人,所以难民们在今后就会跟随你,如果你现在提出离开,就会……不,一定会引起难民们的跟风,他们不会理会你的苦衷,只会觉得你口是心非,进而怀疑我们是不是在设局欺骗他们,所以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否则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这个……”沈云英沉默了,她是在被解救前十天被乱军在蒲县俘虏的,她的父亲沈至绪身为蒲县守备,率领乡勇出城迎敌,结果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遭遇了惨败,站在城头的沈云英亲眼看到了父亲被乱军重重包围,最后归于沉寂。可想而知她的父亲必定是在战斗之中英勇阵亡了,她愤怒不已,亲自率领了留在城中的预备队出城,击败了前两批试图阻挡的乱军后,她看到了父亲的尸体。沈至绪英勇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临死都还紧握着长刀,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双目圆瞪的表情深深震撼了她。但是她甚至还没能找到机会给父亲抚平双眼,紧接着冲过来的乱贼们蜂拥而上,跟随她冲出来的乡勇与家丁们不是在人海战术下被杀死,就是最终和她一起被俘虏。
自从她得到解救之后,就一直想要找到机会去蒲县城外,在那里找到父亲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但是她一个女子,手头没钱,又没有口粮,而且山西当时还有这些乱军在横行,如果自己一个人前往蒲县,能够不被冻死饿死在路上就已经运气够好的了,要是遇上了贼人和土匪,没准还会再次沦为俘虏甚至可能死掉。现在远处的俘虏营里,大量的乱军被一次性全部俘虏掉,匪首们也在中国人的天军打击之下一次性被全部杀死,那么从这里前往蒲县的道路上应该就恢复了安全,况且这次想要回家的人数量也不少,她可以和他们结伴同行,等到了蒲县再去安葬父亲。
“你要去蒲县安葬父亲?”阳牧秦有些无语的说道,“这事情不容易啊!”这几天来俘虏营中的审讯报告中,他早就得知,蒲县在守备阵亡之后旋即失守,整座蒲县之中被这群乱军扫荡一空,能够抓住的人已经全部抓住了,不能带走的就地处死。乱军们在离开蒲县前往太平的时候在城内多处地方纵火,根据回过蒲县搜集人口的乱军斥候报告整个蒲县早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城墙还在那里矗立着,到处都是尸体,就连水井里都被抛满了尸体——这是为了污染水源,让隐藏在附近的老百姓没办法喝到水,只能逃跑。“你如果现在返回蒲县,你将面对的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你甚至有可能都找不到你父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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