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2 / 2)
果然,这牢房里面的人多,但是像我这样,手铐脚镣都有的却很少,其中一个肚子老高的中年男人走向了我这边,我急忙伸出碗,祈求道:“给我点水喝!给我一点儿……”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人手持着皮鞭,隔着铁栅栏就冲我劈头盖脸地一阵痛打。
我手上挨了几下皮鞭,火辣辣的,那破碗跌落在牢外,碎成好几瓣,于是忙不迭地往后退,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瞧见我躲开了,那个肥人又是一阵痛骂,见我并不还嘴,心满意足,抽了几下铁栅栏,跑到别处去维持秩序了。我缩在角落里,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语言又不通,心中好不郁闷,而就在此刻,旁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声音:“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人在屋檐下,你还是低调一点好些。”
我听着声音苍老,有些熟悉,扭过头朝这隔壁看去,只见黑乎乎的地上,同样坐着一个容颜衰老、垂垂老朽的和尚,却正是当日与魔罗对战的行脚僧人,达图上师。
我上次瞧见他被许先生给制服,却没有想到他并没有死,而且还被带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面对这个我平日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老贼秃,我忽然起了交流的心思,于是问道:“达图上师,没想到你也被抓来了啊?”这老家伙倒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听得我这般问,他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被那魔罗给缠住了身,我哪里能够许应智那个混蛋得了手?”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瞧见这老和尚真的老了几十岁,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达图上师叹息了一下,说道:“神山一战之后,许应智这个老家伙离开了风口浪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真的练就了不老禅的真谛,抛开敌对的立场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天才啊!”
我问什么是不老禅,达图自知必死,也不跟我所作计较,详细解释,说世人皆想长生,然而古今有几人,能够成就?古人皆想成佛化仙,超凡入圣,通过修行、顿悟的手段,将这**舍去,超脱于物外,然而终究飘渺,难有具体之法。
然而少有,却并不是没有,当年三藏返唐,北渡之时遗失一卷秘典,名曰“谶”,上面记载术法若干,其中最为深奥者,便是这不老禅。谶流暹逻,历代皇室有习,然而并无成效,后来许应智自北方而来,机缘巧合得一残本,故能闯下若大名头,神山一役之后,再无影踪,至如今也到了期颐之年,世人皆以为死去,却没想他重出江湖,竟然能通过手掌,吸食他人生命力,想来是此法已然修至大成了。
世人修长生,各有手法,且不谈金丹炼炉、羽化成仙,便是我亲眼所见的,就有陶晋鸿勘破死关成地仙,蚩丽妹虫池给养返少年,洛十八生生世世坠轮回,至如今,许先生修这不老禅,吸食别人的生命力,也并不算奇怪。
我问达图上师,说此番栽入这里,可还有一线生机?
他靠在墙上,头往后仰,长长地叹息了一会儿,喃喃说道:“我自是必死无疑,至于你小子,那我便不得而知。”我问他的小伙伴呢,契努卡那些豪雄,怎么一个也没有见?
谈及此处,达图也是不禁长叹一声,我盯着他,他倒也诚实,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说出了原因:“都怪我,太过贪心,孤身前来,以为能够虏获魔罗,到时候我隐居深山之中,炼制几年,再次出世之时,必是石破天惊之日,没曾想竟然还是中了敌人圈套里,把许先生给招来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得,这回连援军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问达图,说上师,那魔罗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都要抢夺呢?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我,说陆左,你很厉害,比我所见过的年轻人,所有的都厉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厉害在什么地方呢?
我跟达图相交不多,而且此前多有仇隙,故而知晓不多,只是摇头,他则说道:“今天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妖精,瞧她周身玉质闪耀,定是宝玉成精,我还听说你有一头吉祥鬼妖,以及恐怖的蛊毒,这些,都是你实力的构成部分。而魔罗此物,虽然也经历过转世重生,然而它可是能够与佛祖为敌的魔头,他擅长控制洪水、火焰、雷鸣和闪电,控制人心和**,它是一切邪恶的代表,成长迅速,可以成为让所有人所敬仰的高贵存在,倘若在其幼年之时,将它降服,那么从此以后,谁还敢与其掌控者匹敌?”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对力量的渴求,只是我依旧还有疑问,说魔罗既然能与未成佛祖的悉达多为敌,那你们怎么确定自己就能够控制住它么?
达图上师苦笑了一下,说长生无望,然而世间追求永生者,何其多也?
我终于明白了,这东西如同卖彩票,中大奖的只有一个,但是每一个人,都执著地认为,那个人就是自己。我跟达图上师聊了好一会儿,这时牢房的门又开了,牢头领着一个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告诉我,说许先生要见我。
☆、第四十四章 毒章枭基地,许家堂弟
瞧见这人,我的脸不由得变得黑如锅底,恨声地说道:“许鸣,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一身迷彩服打扮的许鸣依旧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笑起来阳光灿烂,像个邻家大男孩,然而在我的心中,宛如鼻涕虫一般,让我恶心。
听得我这含恨而出的话语,许鸣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叹息了一声,用最真诚的语气缓缓说道:“陆左,你知道么,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与你为敌的想法;恰恰相反,对于你和萧道长当日对我身份的隐瞒,一直都是感恩于心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提前去与你沟通。然而让我很不解的事情是,你当日说会考虑我的建议,然而却闷着头,一下子就又搅和进来了,还弄成这番模样,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说话间,牢头已经将我这边监牢的房门打开,然后恭谨地跟许鸣说了几句话,许鸣点头,然后走到我面前来,把我扶起来,我脚镣上那三十公斤的铅球,他轻松地一只手拿着,然后搀扶着我走。
经历过之前那一次恶心的经历之后,我本来有些抗拒,不过浑身酸软无力,自己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只有由他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出这个熏臭不堪的牢房。
这监牢很大,走了几十步、几道关口方才离开,等我出了这牢房,回头一看,发现居然跟以前萨库朗基地一样,都是二战时日本的建筑风格,上面刷着的日文油漆,过了大半个世纪都还有在。
除了这牢房,在此之外,是高高低低不同的建筑,分布在一个山包之上,大都是些木质结构的,也有砖石,整体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大的村落,不过周遭有巡逻的武装人员,眼神锐利,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这些人的出现,将这个不伦不类的大兴村落弄得像个军事基地。
我被许鸣扶着,目光不断移动,当瞧见了山下大片肥沃的土地上,那些绿色植物时,我回过头来,问许鸣道:“这里是王伦汗的地盘?”
许鸣惊诧地瞧了我一眼,也没有否认,点头说是,你的观察力还真不错。
押解我的除了许鸣之外,还有四个持枪的武装人员,跟那日我在龙血树林旁边遇到的那些打扮一样。路途有些远,我随着许鸣慢慢爬坡,那些家伙如临大敌,枪口时不时地指着我的眉心和心脏位置,小心防范着我的任何动作,时时担心我的暴起。
许鸣瞧见了我情绪里面有些不满,笑着解释,说这讲起来还是怪你,中午回来的人告诉我,说你一个人单挑十几个降头师,其中还有麻贵这样的大头目,结果到了最后,竟然给你伤了四五个,死了两个,像你这样恐怖的家伙,宛如猛虎,就凭这战绩,即使你奄奄一息了,哪怕是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他们也得怕你。
我没有说话,此刻的我小伙伴们全部失散,身上所有的法器被收,功力也被压制,如同死狗一条,谈那些威猛往事作甚?
我们一路走,旁边的木屋里时而有人探出头来看我,这些都是山里面的土著,皮肤黝黑,脸上纹着刺青,不过瞧着大都是些老人,以及带孩子的妇女,至于成年男人和正值壮年的妇女,都在山下的罂粟地里面劳作去了。
被这些人用瞧怪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心里面有些发麻,郁闷不已。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座竹楼前面,这竹楼坐北朝南,周围建筑稀少,方位十分独特,瞧这模样,建得倒也是蛮精致的,也颇合许先生的身份,院子口有三个黑袍守卫,其中的一个,就是之前与我决斗的那个,叫做麻贵的汉子,他目光凶狠,死死地盯着我,说小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怎么样,这一觉睡得还舒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意图挑衅我的他。瞧见我不悲不喜的模样,旁边一个络腮胡男人笑了,推了麻贵一把,说老麻,别在这里装机巴了,刚才谈起他的时候你还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还想吓唬住别人?有本事再打一场呗,我乐意看这戏码。
麻贵与这络腮胡子关系应该是极好的,被拆穿了也不恼,笑闹两句之后,将门给打开,说进去吧,我师父在里面等着你呢,至于能不能再跟你比一场,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了,哈哈。
麻贵爽朗地笑着,拍了拍许鸣的肩膀,说小鸣,你在这儿先歇着,我带这小子进去。
说完话,麻贵从身上摸出几把钥匙来,把我身上的手铐、脚镣都给解开了,瞧见我在旁边活动血液流通不畅而导致发麻的手脚,他揪着我的衣领,低声警告道:“小子,我在提醒你一句,我师父可是玩蛊毒降头的老祖宗,你倘若有什么异心,最好不要在他面前献丑,免得到时候他老人家震怒起来,谁都帮不了你!”
听得他这句话,我苦笑着抖了抖身上单薄的囚衣,说我的家伙什儿都给你们收走了,拿什么来玩花活儿?
麻贵笑了笑,说这谁知道,上次我亲自埋的那小子,就是直接将降头媒介物藏在胯下老二处,结果在出手的时候,给师父给一招了断,腰斩了——那场面,你是不知道,要多血腥有多血腥……我倒不是关心你,只是懒得收拾那场面而已。
我笑了笑,跟着麻贵往前走,感觉这个老小子倒也有点儿意思,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进了竹楼,缓步走过两道走廊,我们来到东面的一处小厅们前停下,竹楼吱呀,两壁都挂着龙飞凤舞的中国字,看着有点像是符文的技法,让人心中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神秘力量,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幽静凝重,连麻贵这般粗豪的汉子也放慢了步子,轻轻地扣动木门,禀报道:“师父,陆左给带来了。”
“门没关,你让他自己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声和缓的回答,麻贵帮我推开门,却不进去,示意我直走请收藏、推荐。我走如门中,进得了厅内,发现这其实是一处视野很开阔的房间,宽敞的小厅中只有临窗处有一个黄梨木的雕花矮茶几,别无它物,茶几上面有宣德炉一个,泥陶茶壶一把,清茶数杯,香茗散味,手炉燃香,而鹤发童颜的许先生,则正盘坐在茶几后面,专心致志地在泡着茶。
这地板全部都是竹制,人走在上面,吱呀吱呀地响,十分稀奇,瞧见我进来,许先生并不理会,而是沉浸在茶艺之中。当我走到茶几前,他方才抬起头来,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眸深邃仿若星空,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我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差一点要被吸进去。
不过这仅仅只是片刻,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来啊啊,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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