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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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和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一点,但见她眼神坚定,眼底不知为何似还有隐隐水色,只能再度点头答应道:“好好,季和答应。”

檀绣脸颊上的小小酒窝便再次出现了一次,这次出现的长久了些,引得季司公有些晕了神。

季司公走出安宁宫中时,脸上带着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好的笑容。途中见了几个宫人,与他问好竟然还得了他一个笑脸,并非高高在上的冷笑,而是颇和善,霎时吓得那宫人面无人色,直到季司公走出老远,才拍拍胸口揉揉眼睛,往天上太阳望去,心中暗道莫非今儿个太阳是打的西边出来。

阳光西落拉长,映在绣鞋尖上。檀绣一人坐在房中,端过季和方才所用茶盏,托在手中握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上辈子檀绣一直在追寻的就是能自在活着,可是自在两字实在艰难,她为了这两个字负人良多。

上辈子的她与季和之间,绝无现在这般平和,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人在肆无忌惮的作践季和。

她那时因着一些误会,误以为是季和以势压迫她委身,于是从一开始就对他态度冷漠。稍有不顺,讥讽起来从不留口,只顾得给自己挣一个痛快,她觉得自己被迫跟了这么个阉人满心愤懑,自然能不高兴。于是她仗着季和情谊,肆无忌惮的在挖他骨血剖他心肺。

季和那样一个不好相与的人,因着别人暗中嘲笑他是个没根的老狗、把不了嘴的尿壶,被他知晓了,就心狠手辣生生断送了人家一家性命。那一年的庭诏案牵连甚广,那些喊着冤的人,有多少是被他公报私仇牵连进去导致丧命的,怕是季和自己也记不清楚。

可是这样一个人,与她相处的那些年里,却时常忍受着来自于她这个名义上‘枕边人’的痛诉谩骂。

檀绣眼神放空,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那大约是在她跟了季和的第二年,她因为听了别人的碎嘴而满心怨愤,见了季和二话不说就与他发起脾气。

“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这个境地?你道外面人家都是如何说我的?说我是个不知廉耻的,要去扒一条阉狗,惹一身臊,别人不知晓,难道你还不知晓?我从来就不愿与你在一道,是你当初强迫于我!”

“如果我能选择,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与你这种尖声细嗓的老货牵扯在一起!”

檀绣还记得自己那次与季和吵架,口无遮拦字字戳心,骂的季和站在房中神色狼狈脸色苍白,连嘴唇都颤抖起来。他半个袍子都被她砸的茶盏打湿了,被热茶烫红的手攥住袖口,脸上一丝笑都挤不出来了。那次,她真的以为季和不会再忍了,可是到最后,他也只是一句话没说的转头走了出去。

季和走后,她枯坐在床边,就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直到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东西,小心的喊她说:“檀绣姑姑,干爹说了,您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明日就不必去当值了,他会替您打理好那边的事,还叫您放心,他这些时候都不会回来,这边您一个人住着,大概能自在些。想吃些什么吃食,就吩咐一声,咱们小膳堂都能做,前边还送了两盆雪中梅,您喜欢就搬到院子里来,看着也能高兴些。”

小太监说得小心翼翼,因着季和对她态度从来小心,连底下这些小太监们,都战战兢兢看她脸色,连对待季和都没有如此谨慎过。

她当时厌恶着与一切与季和有关的事物,一再踩着他的退让而得寸进尺,趾高气扬理所当然的在他身上发泄着自己所有的不痛快。

她那些时候对季和的态度有多糟糕,后来知道真相后,对他的歉疚就有多深重,及至后来她幡然醒悟,想要补偿,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去做。最后,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季和就死了,死在他面前,血溅了她满身。

她终于得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可她一点都不快活,她是死于心病的。季和死去没多久,檀绣也死在了病榻上。她觉得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死前也记挂着这事,所以死后才会遇到那样一个仙人,愿意与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她再不要那般苛待季和,只要他愿意,她便与他好好过日子,绝不会连累的他死在那场灾难里。她曾做错的事,辜负的人,只希望还能有机会去补偿。

第99章 太监是真太监3

季严思吃了饭就蹲坐在院门口,等着自家干爹回来, 足足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才见到人远远从那边宫墙下走了过来。一见到季和脸上神色,他也立刻笑了,腆着脸迎了上去,双手捏了个揖。

“干爹大喜啊!”

季和瞥了他一眼, 想绷着,但见这小子一副笑的比他还高兴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一边笑一边骂,“你这混帐玩意儿, 是你干爹的喜事, 你倒笑的开怀。”

季严思道:“干爹的喜事可不就是儿子的喜事嘛, 儿子这眼看着就要有个干娘了, 人都说干娘就和亲娘一般的, 儿子以后就多了个娘疼, 心里可也是高兴的紧呢!”

季和脸上笑意更甚, “你这干娘叫的也是溜。”虽说了这句, 到底没斥责他不能这么叫。

季严思何等的机灵, 顿时就明白了,自家干爹这事儿是真的成了。干爹高兴,他的日子就好过,这能不高兴?于是他继续缀在季和后头往里走,兴冲冲问道:“干爹,干娘她是要搬到咱们这儿来住?”

大晋宫中对宫人互结菜户对食之事并不明令禁止,对于这种关系,大家俱都心照不宣,于是在琼巷和柏巷之间就有个专门住着菜户的街,要是确定结了户,就搬在一起去住,做寻常夫妻相处。但那是一般的宫女太监,像季和这般,有个单独的院落,自然是可以把人接来这里住的。

抬靴走下楼梯,季和脸上喜意更明显些,嘴里道:“她是要搬到这里来,只是这些日子却不行,要等到她下次旬休,到时候你带几个有力气的小子过去帮忙,挑那稳重老实不敢乱说话的,别选些油腔滑调手脚不老实的去了,细心些,仔细别弄坏搬漏了东西,听着她吩咐别惹了人不高兴。”

说了一通,季和玩笑道:“要是这差事办不好,这回你的赏钱就一文都没有。”

季严思笑嘻嘻的,“那哪能啊,儿子一定好好伺候着干娘,让她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搬到这儿来,到时候干爹可要给儿子包个大红包!”

“差事能办好,少不了你这小子的好处。”心情高兴,季和显得好说话了许多。

过了二门,见到廊下挂着十几个笼子,里面鸟雀叽叽喳喳的,一个小太监正在喂食。季和脚步一顿,手指一点选了两只羽毛最鲜亮漂亮的,让挂到后头去。

“等人过来了,住在后头,这两只鹦鹉给她逗个趣儿,这两日让人好好教教这两只鸟,夸人的话会不会?”

后头这句话问的是那养鸟的小太监,小太监有些胆小,低头答道:“会的会的,司公放心,小的定然给它教好了。”

“嗯。”季和挥挥手往后面院子走,见了天井又觉得空荡荡的,走了一圈寻思着檀绣应当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就吩咐道:“寻些当季的漂亮花木,让人栽过来,尽快着些。”

季严思又应了,心道自家干爹这高兴的团团转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着有些发笑,能让干爹这么稀罕,檀绣姑姑可真是个厉害人物。

季和心里那股喜气劲儿直到第二天早上去当值,也没消退下去。天蒙蒙亮,他打理好了自己,就带上两个小太监往皇帝起居的延庆宫去。

当今这位皇上并不爱过多人伺候,季和一旬十天里,差不多只需要一半时间在这里守着,若是皇帝想静思,还会让他回去休息,并不让伺候夜起。皇帝今年已是近五十的年纪,这两年觉浅而轻,醒得早,延庆宫里的宫人们早起站在外头,落了一头雾水,都不敢说话,怕扰了皇帝。

睡不好,脾气通常也不会太好。这位皇帝虽说不会随意发落人,但天子之威深重,这些宫人们伺候着也是大气都不敢多出。

季和来时在外头脱了薄披风交给小太监,自己进了殿。见到室内隐隐绰绰光亮照出来的人影,他原本轻的听不见的脚步声就稍稍踏重了些。

皇帝一听就知道来人了,季和上前压着声音请了个安,接过一个宫人手中的外袍,伺候皇帝穿上。皇帝才刚起身不久,穿好了衣服就坐在那让人替他净面,季和伺候在身边。室内宫人来往,俱都安安静静。

等皇帝打理好了,他忽然打量了季和一眼,道:“季和,你莫非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一大早的如此开心?”

季和一摸脸,陪着笑回:“给圣上看出来了,奴才昨儿个听说太子赈灾将返还京里,事儿做的漂亮极了,朝中人人称赞,定王在玉山关大破关外贼虏,捷报连传,还有平王府里,平王妃听说又有身孕,说不得明年就又要多个小皇孙,这可不都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奴才才高兴呢。”

皇帝笑了一声,拿手指一点他,“你这奴才,怕不是高兴这个,而是高兴太子和汝王都要回来了罢,他们二人每回进宫,出手都大方的很,可都没少了给你的孝敬。”

“都是圣上体恤我们这些底下的奴才,不然咱们就是死也是不敢收这钱的。”季和做出一副真心实意诚惶感激模样。

皇帝一挥袖,“行啦,跟在朕身边十几年,朕还不知道你这滑头。”他笑完,忽而又扶着额头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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