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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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镇上到城里的大巴早班车,一小时车程,谁也没说话。

到了城里还不到八点,钟旭要送蒲民去火车站。

蒲民没让,说,“没啥行李,火车站离汽车站也不远,不用送。”

钟旭点了下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蒲叔,你在外面注意身体。”

蒲民愣了下,咧嘴笑,“我知道。”

他嘱咐钟旭,“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事不方便给你妈妈说,就给我打电话。”

钟旭“嗯”了一声。

蒲民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拿给他,钟旭不要,“师傅包吃包住,不用钱。”

蒲民说,“拿着,放在身上,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

钟旭心里感动,蒲民是真的关心他。

他接在手里,感觉这几张纸币沉重无比,“谢谢蒲叔。”

“都说多少遍了,一家人,甭跟我客气。”他顿了下,笑了笑,“阿旭,蒲叔知道你是个懂事孩子,但是记住,你始终还是个孩子,别给自己生活上的压力。一切,都有我和你妈呢,你安心读书就好。”

公交车驶来,蒲民看了他一眼,“我走了,空了就给妈妈电话,不要让她担心。”

他上车,公交车门关上,驶远了。

钟旭定定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内心五味陈杂。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过马路,去对面公交车站等车,差不多有十分钟,开往王家镇的车子来了。

早晨去王家镇的人没几个,基本算是一辆空车,钟旭径直走到车尾,靠窗坐下。

刚坐下,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蒲娇。

她在电话那头问,“阿旭,你到了吗?”

也许是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在耳里,像湖边温柔的风吹动柳叶,拂在心头上,痒酥酥的,格外舒服。

“还没,刚上公交车。”

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挂电话。

钟旭静静地,侧头看出去,大楼甩在身后,车子已经开车城区。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她反问,“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钟旭下意识回答,“不是,可以的。”

蒲娇笑出声,她说,“忘了给你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钟旭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他点了下头,想到她看不见,说,“嗯。”

她又说,“如果太累了就回家。”

钟旭想说不怕,因为一点苦累就躲回家太怂了,这事他做不出来。

但是他不想让她担心,顺着接口,“好。”

蒲娇听到满意的答案,乐得直笑。

钟旭听见电话那头奶奶叫她吃早饭的声音,对她说,“不说了,你去吧。”

“你吃早饭没?”蒲娇问。

“吃过了,奶奶煮的荷包蛋面。”

“嗯,那我挂了,拜拜。”

挂了电话,钟旭收起手机。公交车平稳开向王家镇,到达目的地,他迈着长腿朝铁铺走去。

这个暑假,钟旭大多数时间都和师傅一块待在那间火膛烧的通红的屋子里。师傅开始带着他打铁,教他一些锻打技艺。

师傅大为吃惊,钟旭不仅有力气,还有天赋,上手很快。

更令师傅高兴的是,他身上有股不认输的劲儿。

刚开始做这行,除了苦和累,而且经常容易被热铁和火花烫伤。这小子,愣是不喊疼,没吭一声,现在的年轻孩子没几个有他坚韧。

就算搁在十年前,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像他这样心性的,也挑不出几个来。

他就像一棵生长在岩石缝中的竹子,不求参天,只拼命扎根深土。为了活下来,活得更好。

老头儿头一次觉得自己找对了徒弟。

他曾经也收过三个徒弟,一个受不了这份活的辛苦,两个嫌打铁钱少没前途,干了一段时间,还只学了点皮毛功夫就走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守着铁铺子,前些年倒不觉得有什么,最近上了年纪,心里总不是滋味。时常想,王铁铺的手艺,就要断在自己手中了?

哪知道遇到钟旭?老头认为,都是天注定的缘分。

他见这孩子的第一面,就从他眼睛里瞧出了兴趣和热情。人嘛,做什么都需要兴趣和热情,这样才能长久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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