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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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帐半面是被撩起挂在桐花钩上,一人裹在暗紫福禄纹锦被里,只露出苍白的脸,紧紧闭合的眼下有着两团乌青。

跟自己这具身子一样,都和离魂前他二人的面貌有七八分的相似。这难道……都是巧合不成?

沈栖顺势坐在了床沿,想着这段日子来的经历遭遇,心里头说不出的苦闷,对着昏迷的裴棠叹气。“你也快醒醒吧,咱们好一起想想法子回去。”

这儿处处都不好,怎么比得上她堂堂沈家大小姐的日子快活。沈栖想回去,可凭她一人之力却是办不到的,就说离开这国公府也颇有难度。

沈栖越想心中越是烦躁,伸手在裴棠胸口捶了两下,拧着眉头半气半恼道:“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不过是一封血书,就吓成了这样!就算是娇滴滴的小姐也不见你这样身子娇贵的。上一回也是,不过就叫婆子弄几条鱼做菜,你也能吓得发抖……”

“你——住嘴!”不知何时,裴棠忽然睁开了眼,寒凌凌的望向她,恨不得从眸中射出几把刀子一样。

☆、第4章 两看相厌

沈栖吓了一跳,心虚的看向他,又抿着嘴悻悻道:“我说的也是实话。”

裴棠病中虚弱,一时气息不稳胸口上下起伏,看着她这样理直气壮,又多添了几分厌憎,“你出去!”

沈栖自小起都是哄着宠着娇惯了的,哪曾被人这样呼呼喝喝过。离魂来这已是不幸,可巧撞见一位旧故人还这态度,她心里头发酸,骄横脾气也跟着起了。“裴棠,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裴棠衔着恶笑直直的盯着她,“原来沈大小姐也知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吗?”

沈栖根本不记得几时同他结过这样的深仇大恨,咬着牙道:“我是真心实意来跟你商量对策怎么回去的!”

裴棠漠然转过头不看她,唇角微弯讥笑着道:“真心实意,沈大小姐有真心么?何况,这儿这么好,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裴棠!”沈栖怒喝一声,心里头早把这人骂了个稀巴烂,最终气极反笑,回讥道:“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原来也只想赖在这过富贵日子!”

裴棠陡然变色而起,“你以为谁都跟你沈大小姐一样吗?每日不泼天一样的撒银子天就不能黑?”

沈栖就知道他是厌弃自己的,虽然离魂前亲手写过和离书已经算是陌路人了,可被他这样鄙薄,心里头还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就你行!我沈栖不该攀附你!也不过就是再一张和离书的事,你现在就写了给我!”

“和离?还想让我这世也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资?”裴棠轻蔑地挑起嘴角。

“……那你想怎样?休书也成,不过……”沈栖略顿了顿,正踌躇怎么开口提钱的事,总不能被休了还净身出户吧?

裴棠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笑了一声,“说来说去,沈大小姐还是要银子。”

沈栖最恨他奚落自己使银子的事,此时被讥更是胸口窝着气,“你要是这样,咱们谁也别想好过!反正我们是有婚书的,堂堂国公府嫡少爷的夫人,呵,也好得很,未必比我上一世差!”

这回,倒是轮到裴棠语滞了。

沈栖瞧他这神情,继续得意着恶笑道:“我劝裴三少爷好好养病,身子这样弱,可别还没享受到就……”话至此也就不继续往下了,她伸手帮裴棠将被子一角重新掖好,漆黑的眼眸中带了挑衅。

“……”裴棠愣了半晌,咬牙切齿的吐了个“好”字。

沈栖回自己小院子的时候,奉灯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见人来立即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被师父留堂了?”

“没有的事。”沈栖心里头不快,从嘴里头说出的话也显得生硬。

奉灯接过她的书袋,也不再提这话。“那些婆子今日倒是不敢再怠慢了,菜饭都给姑娘温在那,姑娘是要现在用吗?”

沈栖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会,你自己忙去吧。”等奉灯出去了,她才蒙头倒在床上,浑身力气都泄光了。原本指望着裴棠能跟她一条心想法子回去,却没想到这人气量奇小,刚才那架势就像恨不得要打她一样。

呸呸呸!

这样恶声恶气哪还有半点当日的毓秀温雅,怎么她当初就这么眼瞎,没瞧出他的真本性!沈栖现在真是懊恼得不行,既然裴棠那不能得到助力,也只能从旁的地方想法。眼下头一桩要解决的事就是要弄银子,有了银子才好继续雇人来帮她做那些堂外题。

说是轻巧,可做起来却难。沈栖以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家里头金山银山尽着让她花,说到弄银子……除了伸手要,就不会别的。

沈栖愁得心口疼,一日不能和离一日就要被那什么大夫人拘着去学堂读书。她离魂前做什么都极遂心意,这会头一次尝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非但身不由己,而且是日日受煎熬、受羞辱!

忽然,沈栖脑中一个激灵,陡然想起还有桩要紧事——早上在课堂上被师父抽背的赋文没背得出来,明日再不过就要罚抄书了。

纵然她再不愿意,也得拖着身子去取了衣角上挂着的书袋。在里头摸了半晌,取出的竟然是之前裴娆塞到自己这来的那本蓝面子书。沈栖之前也只是匆匆一瞥,稀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勾人内容就偷偷摊开来看,只见内页写着文名——《状元追妻记》。

才看了两三页便觉得不大对劲,再往下看,饶是沈栖这种成过亲的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香词艳曲也就罢了,这里头竟然将男女之间偷偷相会写得极其细致又香艳悱恻。非但如此,那偷香窃玉的情节又多又密。

沈栖真是没想到,这世家小姐中竟然会偷偷流传这样的东西。怪不得裴娆和邵宝颜要推着她去买了。

奉灯进来见到沈栖居然在床前捧着书在看,忍不住夸赞:“姑娘今日好生用功,也不枉费了大夫人的一番期望。”

“……”沈栖正看得心虚,被这话惊吓之余又有些羞愧,连忙脸色涨红的合起来,指着她才搁在桌面上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奉灯笑着回道:“大夫人叫人从外头买了两只羊来,早就让送了羊奶来,厨房的婆子看有多余就给姑娘做了碗甜酪。”

这些婆子平日里能躲懒则躲懒,哪里会这样翻着花样给她做吃食。再一想,那肯定就是看着大夫人的眼色行事的了。

奉灯果然又接着说道:“大夫人真是疼姑娘,看那些眼皮子浅的哪个还敢怠慢了姑娘。”

沈栖拿着调羹舀了一口,才沾了舌尖便知道这东西做得一般。不过这些奶制的吃食的确不容易去尽腥味。她嘴刁,动了这一口便也不想再吃第二口,放下了调羹。

奉灯便知道这位沈姑娘是又不肯吃了,她伺候了沈栖一段日子,也有些摸清了脾气。可这东西做起来废功夫,才动了一口到底是有些暴殄。奉灯在这事上不好规劝,心中想着沈姑娘如今到底是大夫人的侄女了,以后只要有大夫人的照拂,就算是吃食上挑剔些也无甚要紧。

奉灯将碗具收拾了出去,再进来瞧见反扣在床上的书正要去收拾归置,“姑娘要背书去书案那,这床上光线暗。”

沈栖急忙喝止,“别!别动……我自己拿。”站起了身将奉灯手下的书抽了过来,“行了,我过去看书。”奉灯提起背书,她才想起来那篇《红梅赋》还没拿出来看,又去书袋里摸了那本诗赋来,顺口问了句:“那什么顾大家很有名吗?怎么大家都要背他的文章?”

“顾大家是当今天下最有学问的人了,圣人也十分推崇,听说当圣人亲自请他出山任仕,可顾大家却说自己志在山水给推却了。顾大家虽然不在朝堂任职,可几个弟子都是朝堂上的大官……”

沈栖抿了抿嘴,不吭声,原来是有朝廷中有人。

奉灯看她紧盯着书上头的字,也就乖觉的不提这话了。自顾自的忙了一阵后见沈栖还是原先那个姿势,又怕她看久了会走神,忍不住出声提醒:“姑娘,这背书要念出来才有用的呢。”

沈栖:“……”她深深体会到了奉灯那颗为自己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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