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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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显然极怕这个舅舅,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刘广财这才看向青翎,眼里有些犹疑,这位胡家的二公子是不是也生的太漂亮了点儿。
青翎坐回椅子上,身子动都没动,只道:“刘掌柜来的正好,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一桩普通的买卖,倒未想到牵连上了你刘掌柜,这还罢了,令外甥还说你们恒通当后头的靠山是国丈府,还说我胡家得罪了恒通当,一家子不得好死,在下却有些想不通,不过是做买卖罢了,只需诚信公道即可,又不欺行霸市,要靠山做什么。
更何况,当官也是老百姓的官,十年寒窗读圣贤书,莫非为的是给买卖家撑腰不成,若如此,倒不如老实的在家种地的好,省的成了鱼肉百姓的贪官,这个道理,便在下一介白衣都明白,更何况,国丈大人当年可是有名儿清廉,如今京城里提起文太师还会称呼一声文青天呢。
且,听我娘说,当年我外祖父有幸跟文太师同朝为官,曾说文太师家教极严,并亲自定下家规,文家族中子都不许经商,如今虽回冀州颐养天年,可老太师的官声,家教何人不知。如今京里许多大族都用文家的家规约束族中子弟,多少读书人以老太师的高风亮节为鉴,立誓寒窗苦读,为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做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在下倒不知何时老太师改了家规,允许子弟做开当铺了?”
刘广财汗都下来了,恒通当跟文家有个屁干系啊,自己那个的大舅哥说白了就是文家一个小管事,什么都算不上,恒通当是大舅哥私下里偷着开的,明面儿上,别说文家,就是大舅哥也得撇清。
本来想的这个连环计万无一失,哪想周二狗中途倒戈,跑回来自首了不说,还把恒通当给招了出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撇清儿文家要紧,不然,这事儿真闹大了,文家人知道,可没自己什么好儿。
想到此,忙道:“早闻胡家的公子小姐钟敏灵秀,如今方知传闻不假,二公子都如此,更遑论那位童试头名的大公子了,胡家老爷真是好造化。我那个大姐却不知哪辈子做了孽,生了这么个不省事儿的孽障出来,先头在外头的书院念书,惹了不少祸事,我大姐忧心便叫了回来,搁在我身边儿让我这当舅舅的管束管束。
前几日铺子里有些忙乱,没顾上这小子,倒不想他迷上了万花楼的头牌,想给人家赎身,苦于谋不来银子,就背着我从恒通当的库里偷了这一盒子珍珠拿来胡记,想典当了银子去赎人,又怕事情败露我要追究,跟贵号的周二狗串通了,想白讹你们胡家一笔银子,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些鸡鸣狗盗的阴损招数。
丢人还罢了,却还不知死的攀扯国丈大人,你这孽障若是活腻了,自去死的干净,没得连累了你舅舅一家老小的性命,你没听见二公子说吗,咱们开买卖的只诚信公道,又不是想欺行霸市,要靠山做什么。”
说着话音一转:“只是我这大姐年近中年方得一子,难免宠溺些,得罪之处,还请二公子莫放在心上,说起来,咱们两家铺子就隔着一条街,也算邻居了,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况又是同行,咱们该着亲近才是,倒不想因为这个畜生倒闹出这些龌龊来,实乃在下管束不严之罪,这盒子珍珠就当是在下的赔礼了,还望二公子抬抬手,让我把这畜生带回去好好管教。”
青翎不得不佩服刘广财,到底是老油条,三言两语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重就轻只说是他外甥混账干出的事儿,倒跟他恒通当没干系了,这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啊,不禁笑道:“说起来刘掌柜也算在下的长辈了,论理儿您开口了,在下不该驳您的面子,只是令外甥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报官,在下也觉此事,咱们私下里只怕解决不了,倒不如到公堂上,让知府大人断个清楚明白,这会儿只怕府衙的差爷快到了……”
正说着,就见伙计带着几位衙差走了进来,知府衙门的衙差头儿叫赵青,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听说以前是跑江湖的,却最是孝顺,后来是怕老娘担心,才在知府衙门谋了个差事,在冀州府落脚,奉养老娘。
青翎并不认识他,福子却认得,当日陆家过定,请的知府大人做媒,赵青是跟着王大人一起去的胡家,忽想起什么,暗道不好,当日胡家摆酒,可是大少爷二少爷陪得席,尤其二少爷,不知听谁说这个赵青是武林高手,就缠着人家问东问西的,这位指定记得二少爷,如今二小姐假扮二少爷,哪混得过去啊。
可这会儿自己拦也拦不住了,只得暗暗着急,一个劲儿冲青翎使眼色,青翎只当这小子抽风了,并未理会,而是迎上去跟赵青拱手:“青翧见过几位兄台,大晌午的本不该劳烦几位兄台,奈何这位刘掌柜的外甥,非要嚷嚷着报官,说他来讹诈我胡记虽是受了恒通当刘掌柜指使,但他恒通当有国丈大人这个靠山,非要报官,让我胡家一家不得好死。”
青翧?赵青疑惑的看了她几眼,胡青翧他还有些印象,是胡家的二少爷,前些日子自己跟着知府大人去胡家,就是这位二少爷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的不识闲儿,虽说瞧着眉眼儿有那么点儿意思,可怎么就觉着不对头呢。
好在赵青并非多事之人,更知道今儿这事儿有些麻烦,恒通当跟胡记这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冀州府谁不知道,知府大人自然也知道了,之所以未出头也是为难。
按说该向着胡家,毕竟大人跟陆家老爷相交莫逆,不然,也不会替陆家少爷做媒,若跟胡家对上的不是恒通当,想必大人早就出手帮忙了。
可这恒通当不说背后靠山是谁也得罪不起的文家,就是每年给大人送的好处银子也不少,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人拿了人的好处,便不好出这个头了,索性装糊涂,两边都不得罪。
不想两家这事儿越闹越大,竟真跑来府衙报官,便不好再装傻了,大人哪儿正为难呢,骂这两家不省事儿,自己闹自己的,拉拽上他做什么。
赵青在冀州这些年,经了几任知府,对这些当官的德行一清二楚,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背地里头没有一个清白的,恨不能太太平平的混过去,谋了银子升迁走人,谁也不乐意得罪人,尤其文家跟陆家这样的。
文家是国丈府,陆家老爷正在吏部,两边都得罪不起,知道赵青见多识广,才派了他来。赵青岂会不知这差事棘手,本来想的是活稀泥糊弄过去了事,不想这恒通当的如此糊涂,就算有国丈府当靠山,也没说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况且,外头这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听着呢,这要是徇私偏了恒通当,不定老百姓要说什么呢,大人这任知府可是快满了,临走临走,若是得这么个官声,别说升迁,弄不好倒霉了也未可知。
想到此,不禁暗道恒通当糊涂,知道这件事儿在这儿解决不妥,便道:“既是讹诈,就先带回衙门审问吧,还得劳烦二公子跟刘掌柜跟在下走一趟。”
刘广财如今方有些底,虽说王仕成给陆胡两家当了媒人,可他拿了自己这么多年好处银子,怎么也得办点儿事吧,就算不敢太得罪胡家,这件事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胡记,先把眼前面儿过去,以后再想招儿收拾也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来日方长:“二公子,刘掌柜既如此,就请吧。”
青翎看了他一眼,琢磨这刘广财一听进衙门整个人都轻松了,明显是王仕成拿过恒通当的好处,想指望王仕成把这件事儿平了,想得美。
这刘广财既然害了胡家两回,就有第三回,能躲过前头两回,不一定躲过以后,商场如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青翎异常清楚,若不借着这次机会把恒通当收拾了,以后倒霉的就是胡家。
至于王仕成哪儿,青翎并不担心,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王仕成若徇私,陆家哪儿交代不过去不说,官声也毁了,他忌讳的无非是文家,只他知道恒通当跟文家并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儿,真不信他还会护着恒通当。
一行人到了知府衙门,却并未上前头大堂,而是跟着赵青进了府衙后头的花厅。
王仕成穿着家常的便服,笑眯眯的道:“前几日我这府里来了个南边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说起来这南边真是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自古而今不知出了多少才子佳人,就连这厨子做的菜也格外精致,若将来致休之后能终老江南,也不枉此生了,难得刘掌柜跟二公子都在,今儿可儿好生品品我这厨子的手艺。”
目光落在青翎身上微怔了怔:“这位是胡家二少爷?”
青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躬身:“王大人,青翧有礼了。”
王仕成也只是过定那天见过青翧一面,印象有些模糊,当时只记得胡家二少爷是个长不大的皮小子,不如胡青羿出色稳妥,有些平庸,今儿一瞧却有些意外。
只觉眼前的少年,清秀俊美,温文尔雅,举手投足行之有度 ,竟让他不觉想起陆敬澜,心说,这姐夫小舅子的若站在一起,还真是难分轩轾了,倒跟那日在胡家的时候极为不同,也或许是那日忙乱,自己没注意他,也是有的。
微微抬了抬手:“贤侄不必客气,听说你父亲病了,这阵子衙门里忙,未得空去府上探病,如今可好些了?”
青翎:“大人掌管一州百姓生计,日理万机,家父不过小疾,不敢劳动大人,吃了几剂药,如今已是大好,只有些懒怠,便想在家里多歇几日。”
王仕成点点头:“如此甚好。”
跟青翧寒暄过,看了刘广财一眼:“两位别站着了坐,坐。”招呼管家开席。
青翎却未动,开口道:“大人,我胡记跟恒通当的官司,还未了呢,这么坐下吃席不妥当吧。”
王仕成脸色略沉,心说,这胡青翧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这可是自己想了半天才想出的法子,此事唯有不了了之,方是上策,稀里糊涂的吃顿饭,回头自己再活活稀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想胡家竟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刘广财趁机道:“二公子,在下一时不查,那孽障做出此等事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一盒子珍珠就当在下的赔礼了,还望二公子高抬贵手,不计较吧。”
说着看了王仕成一眼:“况且,王大人都出来说和,你我若再不领情,岂非有些不识好歹,你说是不是。”
青翎冷哼了一声:“并非在下不识好歹,而是此事干系重大,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大人虽是好意,只怕不知其中底细,我胡记吃不吃亏倒无妨,只怕会坏了大人的官声,大人如此清廉公正,若因此种小事害的大人遭人诟病,岂不荒唐。
更何况,此事还牵连文太师,刘掌柜的外甥当着那么多人说恒通当背后的靠山是国丈府,冀州的老百姓可都听见了,想文太师一世清名若毁在此,更是令人痛心疾首。”
刘广财脸色一变:“胡青翧你别不识好歹,文太师何等尊贵,也是你一个黄口小子能胡乱攀扯的。”
青翎笑了:“刘掌柜莫非老糊涂了,连在下的话都听不懂,在下是在维护文太师的清名,况且,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文太师曾亲自定下家规,不许族中子弟经商,此事谁人不知,令外甥却口口声声说恒通当的靠山是国丈府,此等言论若是真还罢了,若是造谣可是其罪当诛。”
青翎最后四个字出口,王仕成不禁一震,是啊,自己怎么糊涂了,文太师自来清名远播,便如今,万岁爷还常提起老太师让朝中官员效仿,可见不假,怎会纵容族中子弟在冀州府开当铺呢。
便开了也不该如此大肆宣扬,就好像玉华阁,自己倒是知道玉华阁是温子然开的,也没见玉华阁的伙计掌柜对外说什么,就算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玉华阁的底细,怎么恒通当后头靠着文家,就弄得人尽皆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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