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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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恬颇为生气,道:“我舍得开自家粮仓,族长还带人去外地买粮去了,难不成你们连柴火都不舍得么?”

这会子杨春儿也恼了,道:“大家别坐在地上等着了,这大冬天的天凉容易生病且不说,下一顿粥怎么也得傍晚才能吃。”

他们妯娌这一先一后地说,大家终于坐不住了,都跑回家扛柴火去。所幸大家有点良心,每人扛了一大捆过来,足足堆成了八大堆,够烧好些日子的了。

到了傍晚,远村也有不少人闻之而来,大家吃得没有中午那么饱了。至少有顿吃的,也没听见有人抱怨,第一日算是顺利,吃粥的人走后都向金恬道谢,还有一些老人家带着娃儿向金恬下跪的。

金恬并非想让人家如何感激她,更不需要有人向她下跪。她只是淡然地说道:“若能尽绵薄之力保大家不挨饿,让大家顺利地熬过这个年关,不至于听到饿死人的噩耗,我和族长便欣慰了。但我和族长也是凡人,没有多大能耐,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能保持秩序排好队,不嫌粥少,若能如此便是大家为自己积福了。”

众人皆唯唯喏喏地点头,说一定能做到。

接下来几日施粥也还算顺利,虽然人越来越多,每日一百斤根本不够吃。因仲勤带人买来两千多斤粮,他们俩便商量着每日加煮了三十斤。

大年三十这一夜停止施粥,大家都要过除夕,还要祭祖守岁。从大年初一起又开始施粥,不施都不行,因为很多人家都没心思拜年,一门心思等着来吃粥。

当然也有些人觉得靠吃施来的粥只能撑到正月十五,之后还是得挨饿,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外出乞讨。特别是见有人在外偷抢到一些财物回家,不少人眼红,在村里也呆不住了,纷纷外出。

但留在家里的人还是多数,而且越来越多外村的人拿着海碗赶来,每当锅里的粥越分越少时,一些排在后面还没吃上的人就发急,有的人急得嚷嚷,有的人急着哭,接下来一急就乱挤,娃儿们被挤疼了便嚎了起来。

这几日仲勤三兄弟们为了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哑了。庆幸的是,总算熬到正月十五这一日了。这些日子江银花也来帮忙煮粥了,是她爷让她来的,她家有些积蓄买了粮,不缺粮吃,所以家里没人来吃粥,她来帮忙也分文不要。

江银花帮忙的这些日子,没少偷瞧季秋,每每瞧见季秋指挥着百姓们排队,那模样威风凛凛的,她就更加崇拜季秋了。这些季秋不知道,金恬和杨春儿却瞧在了眼里,她们俩也猜到老郎中是想撮合自己孙女和季秋在一起,才让孙女过来帮忙的。

因这一日是正月十五,大家都知道这是族长施粥最后一日了,涌来了特别多的人。吃过今日,明日就得饿着,谁也不想错过最后一日的粥。

到了午时,人越来越多,整条大道上都是黑压压一片,不站在高处都瞧不见尾。金恬有些心慌,这么多人等着粥吃,不会出事吧?

买来的粮都吃光了,家里粮仓也只剩两百多斤,眼见着来这么多人,这两百斤也不知顶不顶事。金恬只好让排队的一些妇人都来帮忙,否则煮不出那么多粥啊。

吃了一锅又煮一锅,八个灶足足煮了四个时辰,直到太阳夕斜了,后面还有人没吃上一口粥,都等得腿都站不稳了。有些人直接晕倒,有些人急着便往前挤。

眼见太阳要落山,很多人担心今日吃不上粥了,便拼命往前插队。结果一不小心,这些人直接把粥锅挤倒了,还没煮熟的粥全撒在地上,还烫伤了江银花。

季秋离她最近,赶紧将她拉出来。他瞧了瞧江银花的胳膊,伤势严重,怕是轻轻一碰就要掉一层皮,他急忙之中把江银花的胳膊往桶里凉水里一放,然后急着回家准备给江银花拿草药来敷。

可是他竟然走不动,因为人太多,都不给让路。因有人挤翻了粥锅,后面的人气得便跑上来打前面的人,怪他们不该把宝贵的粮食挤到地上去了。而前面的人又怪是后面的人过于用力挤,他们才不小心把锅挤翻的。

这一吵来吵去,便演变成推搡,推搡又演变成伸手打架,要知道大家每人手里都有一个大海碗,碗都是泥瓷做的。瓷器一碎可是利器,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哇哇直叫,看来是身上被扎了。

一群人被吓得炸开了锅,季秋恼了,一声大喝,揪出动手打架的人。有几位外村来的壮汉今日是头一回来,不知道季秋是维持秩序的,也不知他是韦家村族长的弟弟,还以为是季秋是闹事的。

被季秋揪住是这几位壮汉的伙伴,其中一位莽汉突然冲过来,不由分说便将手里的碗高高举起,要往季秋的头上砸。

江银花突然用头往季秋胸前一撞,眼见着碗就要砸到季秋的头上,季秋正好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莽汉的碗砸在了江银花的后脖子上,鲜血直流,人也倒了下去。

“砸死人了!砸死人了!……”人群一阵阵尖叫,都吓得跑开了,几位壮汉和那位砸人的莽汉都吓坏了,慌忙逃窜。

剩下的人哪敢再等着吃粥,反正其它几个粥锅里也快分干净了,都跑开了,谁也不想在元宵节这一日见死人。

季秋脸色苍白,他不知道江银花是死是活,只是见她后脖上一直流血,便抱起她往药铺里跑。金恬和杨春儿都跑过去帮忙,杨春儿束手无策只是烧着开水,等会儿好处理伤口。

金恬见江银花伤口严重,季秋只是擦着血,准备往上面敷药。金恬却跑到金香的杂货铺拿来一壶酒,往江银花后脖子上轻轻抹着。酒往伤口上抹,想想都刺激得疼,可江银花竟然没呼叫一声,整个人似乎没知觉了。

待季秋给江银花敷好药,金恬再找出纱布给江银花包扎。江银花被烫伤的那只胳膊也敷了药并包扎好了,只是她一直昏迷未醒。季秋抖着手放在江银花的鼻子下面,只感觉到极微弱的气息。

他语无伦次地说:“二嫂,你说江银花她……她不会真的会死吧?还是已经……”

想到江银花是为了帮他才撞那么一下,否则伤的就是他自己了。他自责地哽咽道:“这姑娘也是傻,我一个大男人被砸一下脑袋不会死的,可她这么一位柔弱的姑娘,才刚烫伤了胳膊,这下又伤了后脖颈,这定是……凶多吉少啊。”

金恬也越来越害怕,她没想到施粥竟然施出这种事来,要是真出了人命,她怎么跟老郎中交待?

过了一阵,老郎中被仲勤跑着用车拉来。老郎中一脸的严肃,双手也是颤抖的,看来他也是担心孙女会丢性命。

他给江银花把了脉,再拆开纱布看了看伤口,然后又给敷上另一种药,再包扎好。他还开了几服药让季秋去熬,之后便扒开江银花的嘴硬是往是一点一点的喂药。

季秋和老郎中在江银花身边伺候了两日,江银花仍没醒来。

第三日,老郎中把韦老二家的男丁叫到一起,抹着泪说:“当初是我瞧着季秋这娃儿愣好,想把孙女银花嫁给季秋,可季秋没这个心思。也怪我,不该让银花瞧了季秋一回,更不该让她去帮忙煮粥,否则哪能出这事。可事已至此,银花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她的心思我知道,她是念着季秋的,她也是为了季秋才导致如此的。”

季秋一个大男儿,竟然止不住泪如雨下,突然跪在了老郎中面前,“都怪我没照顾好银花,江大爷,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

老郎中却摆了摆手,“我不是要惩罚你,更不是把罪责推到你身上,也不是要你家赔钱,而是想……想圆银花的姻缘。既然她到死都是为你,待她死后,你能不能以你妻的名义葬了她,她哪怕是死,也算是也个名分了。你瞧着,成……成么?”

季秋傻愣愣的,他不是不同意,而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意思。

这时仲勤猛戳了季秋一下,季秋才恍过神来,郑重地点头道:“成……成……”

他这话才说完,那头的屋里金恬喊了起来,“快来人呀,银花眼皮动了!她眼皮动了!她没死!”

☆、饱暖思啥?

江银花身子向来娇弱,谁都以为她扛不住了,没想到她竟死里逃生活了过来。醒后喝三日的汤汤水水,她终于能开口说话。

因受伤后她的身子不便,不宜挪动,她一直住在季秋的药铺子里养伤。这会子季秋和老郎中都守在她的身旁,她朝她爷笑了笑,再看向季秋,那张苍白的脸顿时有了几分红晕。

季秋身子也僵僵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之前老郎中以为孙女会死,希望孙女死后能以季秋之妻的名义葬了。现在江银花没死,自然也会成为他季秋之妻。季秋想娶江银花并非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老郎中说江银花心里有他,而是江银花的行为感动了他,他真心觉得她是个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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