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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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景仁帝,一些巨富们大概是最想要推行新政的。这项新政他们不会反对,反而会尽全力排清一切困难,让新政得以执行。

不过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固执的清流党们改变主意,那么想要推行新政,就必须要有人能够站出来对抗清流党,并且将未来所有文人的骂名全都背上身来。

景仁帝是不能背的,可是早就已经声名狼藉的李相国却是不在意的。他名声早就臭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可以顺着皇上一次,李相国绝对愿意承担这个骂名,与清流党们对着干,将新政推行下去。

现在李相国没有做声,还是利益不够。只要景仁帝将新政的风声放出去,自然会有人带上万贯家财找到李相国门下,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

这种行贿受贿的事情按理说是该禁制的,可是身为帝王,有些政令想要施行,反倒还要利用这些。

景仁帝知道想要做一个心系万民的帝王,有些时候就无法做一个史官笔下的明君。但是只要百姓得益,那么他愿意做个昏君。景仁帝心中有一把标尺,有些原则他不会退,而另外一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可以做的。

景仁帝计划好一切后,打算过两日就放出风声。现在不行,林大学士刚刚撞柱,他必须稳一稳清流党才行。等林大学士伤好了,他们认为自己这次用生命战胜了帝王,打了一场胜仗有些麻痹时,计划才好实施。

可有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景仁帝还没放风声,第二天上朝时,林大学士的儿子,御史台的言官林博远,便上书力挺景仁帝。

林博远是三年前的状元郎,写得一手好文章,这篇奏折写得是文采一流有理有据,将之前昨天林大学士提出那点论点全都反驳了个遍。

一般官员是不敢跟文官吵的,他们读的书太多,说每句话都引经据典,话语间的学富五车让人听都听不懂,景仁帝也是从小受教育长大的,可昨日却被林大学士说得深深怀疑自己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清流党们满口的子曰子曰,全是圣人之言,根本无法反驳。

可是林博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同样引经据典,同样列举圣人之言,可是偏偏就能把自己父亲昨天说过的话全都反一遍。有清流党站出来指责他不孝,他更是理直气壮言,天地君亲师,君为上,亲为下,他听君之言从君之令,何来不孝之说。

林博远不愧是御史台的一号人物,一个小小的六品言官,将满朝清流党都说了个哑口无言,总之就是力挺景仁帝,我爹昨天撞柱那是他老糊涂了,实在不行皇上你让他回家种白薯吧,有我接替呢。

景仁帝很开心,很开心。

他坐在高台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林博远的容貌,虽说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也是文质彬彬气质翩翩,难怪三年前游街的时候,无数女子向状元车架掷花,果然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因为林博远的出现,昨天本来被林大学士压下去的新政又被提上来,并且今天还有景仁帝获胜的趋势。不过这种战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所以到了下朝,文官们还没吵出个名堂来。

下了朝,林博远也没走,被景仁帝留下来到内殿好好商谈。

以防隔墙有耳,景仁帝连伺候他的莲公公和小顺子都撵了下去,只留下暗卫。不过在林博远眼中可看不到这些暗卫,能够与景仁帝单独相处,林博远十分激动!

“陛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后,林博远就噗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随口做出一篇文章来表达自己对景仁帝的景仰,其辞藻之华丽,感情之真诚,让景仁帝不得不怀疑这是林博远早就写好背好的文章。如果真的是随性而坐,那景仁帝就要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要重用林博远了。能够随口说出这么一大堆夸张到恶心的敬慕之词的人,其拍马屁的功力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天赋才能全都放在了做文章上,这样的人做学问倒是可以,做实事嘛,真的不会纸上谈兵?

好容易等林博远说完后,景仁帝喝了口茶压压惊,这才开口道:“林爱卿文章做的不错,可是朕的新政不需要一个歌功颂德的人,朕要能做实事的人。朕观方才在朝堂上,林爱卿对于新政之事颇有体会,不知林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林博远听后立刻从袖口中拿出一……摞纸,纸张的厚度让景仁帝不得不怀疑他袖子里装了个乾坤袋,否则怎么能一边和人吵架,一边还揣着这么多纸呢?

“自听到陛下关于新政的打算后,臣彻夜不眠,写下关于新政如何实施的一些想法,还未来得及整理成奏章交由通政司审查,这样面呈陛下,实在是有些不妥当。”林博远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摞纸呈上。

景仁帝:“……”

既然没有整理成奏章就带在身上,那本来打得就是不走程序直接面呈他的准备,却说得这么好听,看来这位林御史也是个相当圆滑的人。不过这样也对,通政司大部分都是清流党的人,如果他们中间截留了这个奏章,将它以格式不对的名义打了回去,等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不知道会是哪年哪月。通政司是不敢扣押奏章不报的,可是他们可以拖,一拖二拖三拖,拖到新政不了了之,这奏章就没办法再见天日了。

大致地扫了一眼奏章,景仁帝大为惊讶。对于新政他目前只有一个大致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要再商议。可是林博远的计划将新政的背景、好处、未来的趋势和存在的弊端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将来科场舞弊的概率极有可能大大提高这个问题都想到了,并且针对现在科举考试的监考制度还提出了一系列的完善办法。

景仁帝一开始只是草率地看,后来变成细细地看,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而林博远在下面站得时间太长,还一直弓着身,腿都有点抖了。

景仁帝口渴得不行方才回神,见林博远抖腿的样子,立刻唤了人进来给林博远赐座。

莲公公和小顺子黑着一张脸进来,一个给景仁帝倒了茶,另外一个则是为林博远搬椅子。

小顺子长得又嫩又好看,平日一张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景仁帝很喜欢让小顺子伺候在身边,看着他就会心情好。可现在小顺子是虎着脸看向林博远的,林博远则挑衅地瞪了一眼小顺子。

而莲公公在给景仁帝倒茶的时候,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他用余光看到景仁帝书案上那摞纸,味道就是从那些纸上传出来的。

宫里的香都被皇后搜走了,可是宫外还有。皇上今天拿着这混了熏香的纸看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今晚会做什么梦。

莲公公静静地垂下眼,倒了茶后就退了下去。

第9章 朕已平静

景仁帝一直看到夜深,一边看一边问林博远几个问题,看向林博远的眼神中满是赏识,林博远垂下头,得意地笑了。

昨天就已经说好同皇后一起锻炼身体后睡觉,结果皇后等到快深夜人都没回来,皇后看着月上中天,计时的沙漏已经过了子时,便派人去御书房打探一下消息。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皇上自下朝后召见林御史去御书房,两人一直在商议事情,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是由御膳房送去的,林博远还与陛下一同就餐,尽管一个在上座,一个在下方的矮几上,并无逾越之处,可这份荣宠却是相当重的。

“林博远……”皇后口中念着这个名字,低笑一声,“是我疏忽了,眼睛只顾着看宫里,忘记宫外还有不少人。”

说罢披上凤袍,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就往御书房去了。原本宫妃们出门都是要乘轿子的,皇后却嫌弃轿子慢,自己快步走出去,几个跟着的人从一路小跑到狂奔,才勉强跟上健步如飞的皇后。而这几个贴身跟随的人中,已经没了那个皇后总是带着的夏荷了。

很快就到了御书房,莲公公和小顺子都守在门外,见到皇后来,不再像以往那般隐隐带着敌意,反而一起露出个松口气的表情。

“娘娘,”莲公公连忙上前说,“林博远那厮给皇上看的奏章足有一本书那么厚,而且每页都熏了香,皇上从下朝开始看,起码看了有五六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只是熏香,香味也已入骨。”

“所以今晚林博远就要夜入陛下梦中了?”皇后冷冷道,“好心计!当个区区六品言官真是屈才了!”

和宫妃不同,不管景仁帝如何和宫妃颠鸾倒凤,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后宫中女子太多,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给景仁帝留下太深的印象。可是宫外的林博远却不同,一个今日才在景仁帝面前露脸的人,一个有真才实学用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景仁帝对他必定有好感。如果当夜再梦到林博远,只怕会在意的不得了。

有些时候一段倾城之恋的起源可能会很简单,或许只是捡起了你的笔,或许只是喜欢同一本书,甚至可以只是无意间一次回眸,都有可能让人倾心。当一个人开始在意起另外一个人时,或许感情就已经悄悄降临了。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就因为懂,才不得不叹一声林博远好手段!他们这些宫里的人折腾了两三年都没什么结果,林博远却隐忍了这许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

“不管怎样,先把人送走吧,毕竟夜深了。”皇后垂眸沉思片刻后道。

这个时间如果景仁帝打了个盹儿,做一场香色四溢的梦,再醒来后看到文质彬彬的林状元坐在自己眼下的书案旁打瞌睡或者一副疲劳的样子,说不定更会心生怜惜。

尽管皇后也是大家的敌人,可是她当皇后不少年也没拿下皇上,暂时不能算作劲敌,林博远才是他们当务之急必须除掉的对手。

此刻莲公公与皇后空前团结,莲公公敲门而入,见景仁帝正昏昏欲睡,立马从衣袋中拿出醒神的清凉油,迅速涂在自己衣袖间,挥挥手都是一股清凉的气息,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挥了挥衣袖,朗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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