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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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欢握住了她的手,亲切地微笑:“嗯,不是幻觉。阿栩,我没有死,我当了皇帝。”轻轻地顿了一顿,“他说他把你交给我,要我给你他不能给的幸福。”

虽然夏云欢只是单单用了一个字“他”,栩栩还是心头狠狠地颤了一颤,后退了三步,一下子跪在地上。是了,他是皇帝,不是她的师父。

“卑女,见过皇帝。”她道,“如果皇帝找卑女没什么事,还请放卑女离开。”

夏云欢心头一痛,脸色有几分难堪,连忙扶起栩栩,诚恳道:“阿栩,你难道不愿意与我一起生活么?”

栩栩慌慌地摇头,“不愿意,也不能。阿栩是师父的妻子,生是师父的人,死是师父的鬼。”

“可是他已经死了!”夏云欢悲愤道,“无论是你的师父,还是高梵陌,他们都死了。在战场上,为了国家而牺牲。他们是全天下的英雄,但是这和没有关系。你仍旧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吗?你是这样理解的吗?”栩栩苍白着脸笑了笑,“可是我的幸福,只是和他在一起,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夏云欢悲伤道:“阿栩,我不在乎,你可以把我当做他的。我不在乎自己在你的心里只是他的替身。”

栩栩一愣,却怕得浑身发抖,她太清楚被当心爱的人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的感受了,她拼命摇头,“不行,别说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的。就算你现在这么想,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爱。等你够爱了,你便再无法容忍在心爱的人眼中是另一个人的替身。真正的爱,是坦诚相对,容不得一丝欺骗,容不得一粒沙子。云欢,我希望你能明白。”

最后她喊了他云欢,没有喊他皇帝,便是没有把他当作外人。夏云欢知道自己该满足该放手了,“好,我放你离开。但是阿栩,你记着,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那颗他双生哥哥的心,“这里一直有你,一直只放着你一个人。如果你有一天想回来,我会随时为你开门。”

栩栩怔怔地看着他,淡淡一笑,“好,我记着。”

皇帝没有送栩栩离开,毕竟他是帝王,不能折了身份,引来流言蜚语。

负责送栩栩离开的太监带她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有一个嬷嬷急匆匆地跑来,跪在栩栩的面前,哭着道:“仙姑,柳娘娘她快要死了,她说想在死前见您一面,请您成全。”正是此前见过一次的,照顾瑞柳的朱嬷嬷。

栩栩诚然一点都不想去见那样一个可怕的女人,可是嬷嬷可怜兮兮地拦着她,拽着她的腿。太监实在看不下去,一脚将那嬷嬷踢开,踢得嬷嬷满头鲜血,嬷嬷依然死死拉着栩栩的腿不放。

栩栩实在不忍心,便答应了那嬷嬷,随她去了瑞柳的住处。

刚刚进门,便听到瑞柳可怕的声音。

“栩栩!”床上,瑞柳一边抹着嘴里不断冒出的鲜血,一边疯了似的大笑,“你终于回来了,哈哈哈……你难道不该来看我,不该来问一问我过去的事,问问夏大夫的事吗?”

此时的她,比之前更加消瘦,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又不停地咳血,确实是要死了。

这一回,栩栩真的是再也无法觉得她滑稽,只有同情,隔着不远的距离,默默地看着她。

这样同情的目光,这样没有一词的沉默,却让瑞柳更加愤怒。

“他死了!”瑞柳得意地说着能够摧毁栩栩的话,“哈哈哈哈……他死了,他死了,死在了战场上!栩栩,是你逼他的,是你逼死他的!如果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逼他来京城,不逼他做皇帝,不逼他承担起这个天下,他便不会死。到头来,是他最爱的人,是你一手逼死他的。”

那样的话,确实足以摧垮栩栩。“不是我……不是我……”她踉跄着,哭着辩解,可是,过往的一幕幕,如洪水般袭来。

是她,是她把他逼来了京城,是她想要他做回皇子的身份,想他承担起这个天下的安危。

是她逼死了他。

瑞柳冷冷地笑,“怎么,他死了,你会难过么?你不恨他么?恨他断了你的手脚,把你关进天牢,还命高少将杀你。可惜啊,你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我告诉你真相如何?

当年,他是在你的手腕和脚腕分别划了一刀,可是那并不至于让你的手脚残废,只是让你在一两年内再无法运功拿剑而已。他那次伤了你之后,就把你带进宫,用最好的药帮你治疗。可是,他毕竟伤了你,所以觉得没脸再见你,就把照看你的活交给了身边的宫女。我见那些宫女也够幸苦的,所以主动提出要求去照顾你。他很天真,又或者说太自负了,他相信了我。

呵,于是我就放心大胆地在你手腕和脚腕出再添了一刀,并撒上了毒粉。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还以为你已经伤好了,只是不愿意见他。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的伤口上再添一刀么?因为我深爱的男人,他在伤了你之后,也同等地伤了他自己。他竟然为了和你共患难,也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腕处割了一刀。你知道么,我看着是多心疼啊。不得已,我只得用把你折磨死的方式,来缓解心头的疼和嫉妒。

当年,高梵陌追杀你和纪芸,也不是他的主意。那道圣旨是假的,是你的好妹妹顾云曦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模仿着皇帝的笔记,拟一道圣旨,杀了你!

栩栩,你该是多么可悲,连自家的妹妹都想你死!

这些,夏大夫一直想与你解释,可惜,他怕你一点都不相信他了。被伤了那么多次的你,当然不会再去相信他。最后,你还是离开了他,让他痛苦和绝望!他便是怀着这样的绝望,去了战场,然后就战死了!栩栩,他的死难道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不知道,他爱你爱得都入了魔!”

好冗长的一段话,在瑞柳抑扬顿挫的语气中一个字不落地进入了栩栩的耳朵,一点点一点点侵蚀心中仅有的力量。

他爱她入了魔,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说她恨他,她也以为自己恨他,可是当真的见着了他,哪里还有恨呢?她是这样爱他,这样地知道他,怎么可能真恨得起来呢?

他问她爱的究竟是不是他。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她难道就这么难以被看穿吗?

床上,瑞柳终于把凝结在胸口的一口怨气都吐出来了,这一吐,便再没了活下去的力量,眼睛一翻,双腿一蹬,魂归西天。朱嬷嬷趴在她主子的身上,哭得感天动地。

栩栩魂不守舍地走出了柳娘娘的府邸,魂不守舍地走出了皇宫,魂不守舍地坐上了去西河村的马车。

无意间往车窗外一瞥,她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云曦和她的女儿。

母女俩都穿着一身白孝,走在街头撒着纸钱。毕竟又过去了三年,顾云曦如今已然是成熟的妇人模样,没有了年少时的盛气凌人,只有一重擦不去抹不开的悲伤。她四岁的女儿很是可爱,长得一半像高梵陌,一半像顾云曦。她大概还不能懂死人的概念,抓着娘亲的手问:“娘,我们撒的这些纸钱是干嘛用的啊?”

顾云曦双眼无声,气若游丝地回答:“是为了给你爹指引回家的路。”

小小女娃瞪大了眼睛,“爹,是谁啊?”高梵陌在她一岁的时候便去了战场上,一去不回,她哪里还记得她有个爹呢?

顾云曦再也忍不住抱着小小的她大哭。

小小的女娃只是瞪大了眼睛,和一岁的时候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从来都不哭不闹。

栩栩看着这一幕,按着胸口,泪水落了下来。如果梦是真的,高梵陌也死在了战场上,为了保护一个长得像灵儿的女扮男装的兵姑娘,被敌方大将砍中了身子而死。而那位长得像灵儿的兵姑娘,随后也随着他去了。

本以为会是个花木兰那样的英雄故事,到头来却是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狗血故事。

栩栩含泪笑得浑身发抖,末了,把所有的悲伤都从脑海赶走,冲马夫道:“可以走了。”

纪芸在曾经被土匪占领的栩栩山下等她。远远便看到纪芸站在天降路的中间,拼命地向他们挥着手。

栩栩让马夫停了一下,将纪芸拉上马车,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坐在马车里?”

纪芸道:“我并不知道,只是每看到有马车过来就招手,若是认识我的,总会停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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