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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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绾说的那番话,无非是激将他出来。

可得到的是更伤己的话。

姜绾脸上血色尽失,手脚一阵冰凉。

“你别骗自己了。不愿意见我,不过是你忘不了那些凡尘俗事。等你有一日能够坦然面对我,不悲不喜,那我就当真死心了。”姜绾退到了日光底下,淡薄的金芒漫散在她的脸上,目光晶莹,蕴含的脆弱仿佛一触便碎:“佛渡不了我,又怎能渡得了你?”

钟声悠远飘来,禅房内木鱼声骤停。

姜绾紧握着拳头,固执的盯着紧闭的门扉。眼底的希翼在沉默中,点点的湮灭。

“阿绾。”

姜绾心弦一颤,氤氲水光的眸子注入了一道光彩。

良久,屋中似传来一声叹息:“你与我曾是故人,我明白你,就如你也明白我一般。如今,却是错了。”

伴随着话音落地,门扉缓缓的打开。

一道灰色身影映入姜绾眼帘,青色头皮上九点戒疤比烈阳还要刺目,痛的泪水毫无防备的淌下。

剃度、受戒。

他真的皈依佛门了!

“你心中,我只是故人?”姜绾心中发寒,单薄的身子忍不住的轻颤,紧抿的唇角凝着一抹苦涩。他说他懂她,就如她懂他一般。可他若是真的懂她,又怎的会如今这种境地下相见?

她若真的懂他,便不会步步相逼了。

所以,他说错了,也对。

元一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一粒玉珠上,玉泽温润,暖阳下折出细碎的光。视线缓缓移动,扫过她的眉眼,凝在她脸上的泪珠,波澜不兴的眸子似被风吹皱,不过一瞬,恢复如初。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元一双手合十,目光平静,清淡的说道:“五蕴皆空。”

五蕴皆空?

姜绾心里升起想笑的冲动,嘴角微微颤动,笑未出声却已是泪先落。

“元一,你又错了。至始至终我不懂你,可你却懂我,知道什么最能伤到我。今日来,我是找你做个了断。原本抱着一丝妄念,如今你皈依佛门,我断不能将你拉进俗世。既然你已经五蕴皆空,那么便是彻底放下前尘往事。”

“当年文成侯被迫追随献王,受命稽查沈府一案。案情结束,不过短短几月间,文成侯府遭受灭门惨案。都说是仇家寻仇,可究竟是不是,想必你心中很清楚。若非文成侯受献王之命查案,不会沦落至此。你因姜家遁入空门,终归是我欠了你。要撇清与我的牵连……那么我便顺从父母之意嫁给献王,替你帮文成侯府翻案。至此之后,我们便尘归尘,土归土。”

清风吹散了泪水,眼里一阵涩意,姜绾强忍着心口隐隐钝痛,拔下了手腕上的玉珠。

啪嗒——

玉珠从指尖落在地上,滚动几下碎裂。

玉碎,代表着自毁而不愿委曲求全。

一如姜绾此刻的决心。

元一拨动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顿,转而快速的转动。

姜绾垂目看着地上她珍视的玉珠破碎不堪,心里似想通了,不再那么的执着。当初她在山庄避暑,玉珠落下了,他们的马车回程走了一日,她不顾一切要回去拿,是他带着她坐在马上回了山庄取回。如今,真的扔下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舍。

只须,你踏出这一步。

或许他青丝落地的霎那,当真是舍弃了她。

“我成亲之后,姜家不会再对你如何。你在这里,是去是留,随意。”姜绾定了定,转身之时,裙裾飞旋带起地上一片枝叶,毫不留念的离开,带走她最后的尊严。

只留那片枝叶在空中飘扬落下,仿佛他重重坠下的心。

直到走远了,他再也看不见,姜绾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靠在朱漆石柱上。心口闷的她不能呼吸,伏身张嘴用力的喘息。

片刻,姜绾背脊僵滞,看着视线内一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一方洁白的锦帕递在她的眼前。

姜绾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凤瑶面带忧色的模样,微微笑了。

“不用了,既然已经决定放下,我会收起泪水。”

她只是心里太痛了,痛苦积攒的太多,她不知该怎么发泄,才会用眼泪的方式去缓解心里蚀骨的痛。

这一段情,折磨得她变得不像她。

失了这段情,她不能萎靡不振,郁郁不欢。因为她是姜家的女儿,老祖宗最看重的孙女儿。她除去了自己,也不能忘了身上肩挑的重任,不能辜负了老祖宗教导。

凤瑶会心一笑,她果然没有错看了姜绾。她单薄的身子内,蕴藏着坚韧的力量。

她将这一段痛,全都打包埋藏在心底。不去想、不去碰,便不会痛。

“我想你需要。”凤瑶站在她的身旁,指着自己的肩头。

姜绾靠了过去,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嫩白细腻的手心布满了月牙,渗出了丝丝血痕。浑不在意的抹去,看着远处一株繁荣高盛的许愿树,惆怅的说道:“你许愿了?这棵树很灵验。”

“你许过愿?”凤瑶微微侧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里轻轻叹息。

“嗯。”姜绾容色淡然,仿佛说的事情,事不关己:“他扔了。”

倏然间,凤瑶记起了那一日元一立在树下,将一物扔在鼎炉里。原来,竟是她许的愿!

沉默了半晌,凤瑶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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