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八文,七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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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舅匆匆的走了。

不久后,一阵敲声打鼓的声音从街道传来:“早上八文一斤的猪肉是病死的猪肉,这肉不能吃,买了死猪肉的朋友可以带着死猪肉去衙门将早上买肉的钱领回来,金额有限,去迟了可就没了。”

锣声一响,这话就开始重复,衙门的八个捕快都提着从戏班子借来的锣,那打鼓的也是从戏班子借来的,连人带鼓一起借的。

这声音响得很,捕快们在街头小巷喊着,不过一会儿,镇上一半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事,有的提着肉就往衙门跑,也有犹豫不定的,照理说,这既是死猪肉,那衙门为啥要用钱换回去呢,难不成,是想贱价买了他们手中的猪肉,然后,再卖?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前一种做法,只有极少的人会想着会不会是衙门想店他们的便宜,所以,还有极小一部分不肯将死猪肉退回去,他们不相信这是死猪肉,他们可是亲眼见到那屠户杀猪的啊!

屠户确实当场杀过猪,可是那活猪杀的肉被屠户藏了起来,除了猪脑袋之外,其他的全部悄悄的换了死猪肉,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那些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还有少数傻乎乎的相信自己买的肉是能吃的,尤其是觉得衙门想占他们的便宜之后,片刻也等不及,生怕晚了那肉被衙门的人抢去,连饭点都没到就开始烧肉了,一时间,镇子各处飘来了肉香,如红烧肉、焖肉还有骨头汤,馋得人直流口水。

闻闻这肉香,哪像是坏肉的样子!

那些没上交肉的人暗暗庆幸,幸好没听衙门捕快的话,要不,可就吃不到这便宜猪肉了。

——

衙门。

张捕头在衙门前面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纸跟笔,还有秤,师爷坐在桌子后面,称肉的事捕快负责,换钱的事他负责,除了换钱之外,师爷还要登记名字,比如收回多少猪肉,给谁换了多少银子。

张捕头领着三个捕快站在师爷的旁边。

等了一会,就见一个妇人提着肉气喘吁吁的过来了,她开始还不敢靠近,只敢站得远远的,问道:“这里是换死猪肉的地方吗?”

张捕头说道:“是,赶紧过来换吧。”

那妇人小心翼翼的过来了,她的头一直低着,不敢乱看。

站在秤边的那个捕快看她磨磨蹭蹭的,忍不住说道:“赶紧把肉拿过来,称完还得登记呢,忙着呢,赶紧的。”

那妇人闻言,赶紧把手中的肉递了过去,那捕快接过肉,直接往秤上一放,他直接喊道:“七斤二两,算七斤。”

师爷数了五十六外铜板,他将钱放到桌边,然后抬头问那妇人:“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那妇人道:“小人刘李氏,住松月巷。”

师爷闻言,在纸上将刘李氏的名字跟跟住址写上,然后在后面写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字,写完后,他将纸跟铜板一起推到刘李氏的跟前,说道:“来,画押,画完之后拿着银子走。”

那妇人伸出拇指,对着桌上红色印泥狠狠的按了一下,拇指染红了,她拿拇指在那纸上按了一个印子,这才拿着五十六文钱,之后她道了谢,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心道,跟捕快师爷挨得太近,她这心里慌慌的,怕得很,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妙。

那妇人才走,不少人提着肉飞快的跑了过来,片刻的功夫,那桌前就排起了长队,跟那卖肉的盛况倒也差不多,因为从多,张捕头又去借了两个秤,秤肉的人虽然变多了,但是师爷还是一个人写写记记,所以啊,这效率依旧不高。

排伍越来越长,后来常知县出来瞅了一眼,觉得这样不行,又派了两个文书过来,又搭了两张桌子,将银子分成三份,开始换死猪肉,那后面的队伍也变成了三条,这下就快多了。

既然是这样,他们一群人依旧马不停蹄的忙了两个时辰。

中途,派出去的八个捕快带着邓四通跟三白眼回来了。

张捕头问:“镇上的全部人家都通知了吗?”

赵捕快点头道:“是啊,都喊了,大伙都知道了。”

正说着,师爷忽然回头问道:“一共是多少斤猪肉来着,等会我们得算算。”

邓四通怏怏的,三白眼也低着头。

张捕头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下来:“说,多少斤猪肉。”

三白眼哆嗦了一下,额上却开始冒起汗来,这猪肉一共弄了近八百斤,可这早上拖出来的卖的不过三百来斤,还有五百斤给藏着了。当时他跟屠户钻钱眼里了,一心想着能挣上一笔,都没在乎那肉会不会坏。

赵捕快见三白眼还在发傻,伸手给了他脑袋一下,道:“我们头问你话呢,还不赶紧的给我说!是不是哑巴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把嘴板开?”

三白眼听到这话,脸一白,他飞快的算着,有一小半猪肉被押到了衙门,还有一部分被卖了出去,算起来,大概卖了二百来斤吧,可能没到,得说个差不离的数才行。

想好之后,他赶紧道:“一百六十斤!”他可不敢往多了说,万一这交上来的没有那么多呢?

不对啊,万一交上来的比他嘴里的数字多呢,那还是一样的麻烦。

三白眼又改口道:“大人不是拖了肉回衙门了吗,那有多少数我可不知道啊,所以我猜着,那猪肉是一百六十斤到二百斤之间。”这个数字何险。

张捕头对张二舅说道:“你去称称那肉摊上还剩多少肉。”

张二舅问:“大人,还有秤吗?”

张捕头眼睛扫了前面的三个秤一眼,然后道:“算了,等这边的弄完咱们再去秤肉,一样的。”

张二舅道:“好,那我就依大人的。”

他们在旁边开始等了起来。

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师爷跟那两个文书还有捕快们都累瘫了,尤其是秤肉的捕快,更累,他们不仅得站着秤肉,还得将放上去,提下来,这动作看起来简单,可是当你连着重复两个时辰时,手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师爷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苦笑道:“可算是完了。”

张捕头笑道:“你算是受累了。”

张二舅则是机灵的提了秤,去衙门里面称肉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他如实禀告道:“头,里面那肉有九十八斤。”

张捕头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然后问那秤肉的三人:“将你们所秤的总数报出来,我们加一加,看看有多少。”

那秤肉的三个捕快一听这话,脸跟苦瓜似的,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头,我们只管秤,可不管记啊,您若是想知道总数,直问师爷啊。”

师爷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等等,你们两个将册子中猪肉的总数算一算,我这边也一道算,到时候再加吧。”

一刻钟后,师爷才将三个册子上的猪肉总数加了起来,他抬头张捕头说道:“一共是一百四十九斤。”连一百五十斤都不到!

那三白眼说的可是一百六十斤到二百斤之间,话说回来,这四十斤的差距也有些远啊。

九十八斤加一百四十九斤,不过才二百三十八斤。

张捕头盯着三白眼:“这数目不对吧。”

三白眼一咬牙,说道:“说不准是我记错了。”

张二舅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还有人没将猪肉退回来。”

张捕头脸一沉,说道:“你们八去,再去查查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落,张二舅等八人就走了,才走到路口,空气中就传来了浓浓的肉香,赵捕快使劲嗅了嗅:“这肉好香啊。”

“这会不会正是那死猪肉都煮的?”张二舅道。

“不能吧,那死猪肉有这香?”赵捕快有些怀疑,他不太相信。

其他捕快道:“这样吧,只要是传出肉香的人家,咱们就去问问那肉是哪来的。”正巧,路口那边一家院里的肉香味格外的浓,八人还没散开,就一道过去了,张二舅站在门边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谁啊!”那是一个胖妇人的声音,她一脸重重的摔下碗,一脸火气的看着院门,八成又是弟媳妇闻到肉香味,使侄儿侄女过来蹭肉了?

次次都是这样,真让人讨厌。

外面的捕快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开门,赵捕快脾气一向不好,他直接开始锤门:“赶紧给我开门,我们是衙门的捕快,过来办案的!”

衙门的捕快,办案?

胖妇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肯定是为早上的便宜猪肉来的!这衙门的人心可真是黑啊,她不过是贪了些猪肉,竟然还查过来了!

她心里害怕,可是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她飞快的将桌上的肉收了起来,藏好,之后又将桌上的盘子重新摆放,院里还有些肉香味,她咬咬牙,将早上没倒的夜壶拿了出来,往院子里倒了些,一股尿骚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将那肉味都盖了下去,这胖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她这才去开门。

她见院外站了八个捕快,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挤出了一个笑脸:“大人,你们这是……有啥事吗?”

赵捕快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这院里啥味啊,臭死了,其他捕快也捏着鼻子,倒是没有后退,只有张二舅脸色如常,在村里挑粪的时候比这可臭多了,这不过是尿味,没啥。

张二舅眼睛往院里看了看,问道:“我听隔壁的人说,你家的死猪肉没上交?”

胖妇人干巴巴的说道:“大人,我家没死猪肉啊,我儿子将隔壁家的小儿子揍了一顿,他家一直记恨着这事,所以才污蔑我的,大人,你可以明查啊。”

“那你家的猪肉是哪来的?”

“那是李屠户家买的!”胖妇人灵机一动,说道,“他家是十四文一斤的。”

张二舅道:“你姓甚名谁,我且将你名字记下,到时候去那李屠户那问一问便知真假。”

胖妇人急得直冒汗,见实在躲不过,她这才哭喊道:“大人,我不过是买了两斤便宜猪肉,这也犯法吗?”

张二舅闻言,对赵捕快说道:“她果真藏了猪肉,看来其他家也有这样的,咱们分头行动吧!”

赵捕快点头道:“好,既是如此,这家我负责,你们去别家吧。”赵大捕喜欢偷懒,眼前这个家是现成的,正好回去领功。

赵捕快留了下来,其余七人散开了。

张二舅走的时候,正巧路过邓四指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去,等邓四指的结果出来再说吧,再者,这邓家人难缠得很,他若是亲自对邓家人说这事,这邓家人说不定还以为是他使的坏呢!

张二舅边走边想,这事还是缓缓吧,反正,衙门那边还在验猪肉呢,结果还没出来,这检验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再说了,说不准这肉没事呢,所以啊,邓四指的事他现在还不不说的好。

他不说,可是却有人悄悄的给杜府的邓杏儿递了消息。

邓杏儿是杜少爷的宠妾,跟杜少爷一块玩的人都知道,这杜胖子虽说肥头大耳的,但他毕竟只杜家唯一的嫡子,以后的这杜家肯定是他的,那个小妾正受着宠,若是趁机生下一男半女的,虽说只是庶子,可毕竟有了立身的根本啊,至于将来,谁知道呢。

邓杏儿知道这事,扯着手中的帕子道:“这衙门的人也太不讲理了,我爹不过是买了几斤肉,咋就犯事了呢?太可恨了,不就是欺负我爹是乡里人吗!”

她的贴身丫环劝道:“姨娘,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您还是赶紧去找少爷想想法子吧。”

邓杏儿赞赏的看了这丫环一眼:“你说的对,现在该去找阿礼。”

邓杏儿嘴里说的阿礼正是杜胖子,他本名叫杜仁礼,这名字跟他胖乎乎的身体不太搭,不过一般人都明面上喊他杜小爷,暗里喊他杜胖子,也没几人记得他的名字。

阿礼这个名字还是杜胖子自个让邓杏儿叫的,不然,邓杏儿可不敢乱叫,既然杜胖子这样说了,那邓杏儿也只敢在屋里说说,出了屋,她就只敢唤少爷了,这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穿金戴银,但是内里咋样,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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