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无向南番浪死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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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在上的帝王陈圣人金口一张,玉言一出,整个地球仿佛都要抖三抖,又有无数爱好和平和不爱和平的国家民族要遭殃了。不过最先遭殃的肯定是大明帝国自己的人民——统治世界的理想很宏大,但是实现理想的过程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何止一个苦字了得啊!

“苦啊!”

刘升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休息的窝棚——就是在寒冷坚硬的地面上挖个坑,然后架上几根木头,再盖上些破布破席子,一到晚上就到处漏风,冷得要死。这就是陈圣人给他和所有江南失佃农人提供的最后一条生路。

这里是位于河南省开封府的十字河口工地。黄河和大运河将在这里交汇,仿佛是个十字路口。不过现在不是修路,而是修河,可不是挖一下河道,修一下堤坝就行的。还得考虑好汛期、旱季、冰季的流量和流速;还得考虑地势高低和水流方向;还得考虑遇到百年、千年一遇的大潮,该如何分流洪峰;还得考虑黄河泥沙年年淤积,造成河底不断抬高的问题……

总之,整修运河和治理黄淮就是个特大、特复杂的综合水利工程。高高在上的陈德兴金口一开,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累断腰跑断腿了。

第一个累得够呛,人都瘦了几圈的自然是郭守敬——原明都天道书院土木工程系主持教授,如今的漕运公行大总管兼首席技师。在运河、黄淮综合水利工程开工前的一年,他就带着几十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没日没夜奔忙在运河、黄淮沿线各处,又是测量又是计算又是绘图,有时候还要做个水利模型。整整忙了一年。忙得连郭夫人们的手都没时间牵,总算做出了个大概靠谱的运河、黄河水利工程计划。

整个水利工程的关键,就是开封十字河。从天道二年春季开始。就有超过十万劳工从江南赶来,在陆军工程司的军官和漕运公行的技师指导下。开始了规模浩大的工程建设。用最简陋(其实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工具),手挖肩挑,一点一点的在黄河故道(黄河在十字河工地西面不到十里改道南下)上修筑起了被后世誉为工程学奇迹的十字河口。

而刘升和他的哥哥刘斗,在“申冤运动”后就成了漕运公行的苦力——陈德兴的暗探局特务仿佛有个思维定式,认为一个满手都是老茧(刘升在家也干农活)的农民,不可能是大同党书生。所以尽管有不少证据证明刘升是方克思的弟子,但是暗探局的特务最后还是没有逮捕他。

不过有没有被捕,对刘升来说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因为够不上主犯。砍头是不至于的,最多就是苦役或流放。流放就是去辽北黑龙江给军户地主种地,其实就是佃户。苦役嘛,刘升现在仿佛已经在做了。

“二哥儿,快吃吧,高粱饼卷牛肉啊!是牛肉啊!”

刘升的哥哥刘斗是个真正的庄稼汉,吃苦耐劳可比他弟弟强多了。每天都能完成一份半的工作定量,所以赚的钱也比弟弟多五成,每天都能拿到75文铜子儿,而且伙食也加五成。这会儿正捧着个大号的高粱面饼卷这牛肉在哪儿啃着呢。吃得那叫一个香啊。满嘴流油,满脸傻笑,早就忘了他爹刘老三是怎么没的了。

“二哥儿。快吃吧,吃完了还能再出个工。”刘斗指着床铺上面放着的一个牛肉卷饼和一碗很清淡的肉汤,“工头说了,今儿晚上有加工,半工算一工,又是50个大子儿!”

刘升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床铺上面,其实就是一张木板直接搁在地上,上面铺了些麻布包纸的被褥——此时棉花已经进入中国,但是种植面积不广。价格也昂贵,穷人是用不起的。麻布才是劳苦大众的衣料。而为了御寒,就在衣服和被褥里面填纸。

他拿起床铺上的牛肉卷饼狠咬了一口。用力咀嚼起来,真是好吃啊!虽然只是一些碎牛肉,加起来也没有半两,但那也是牛肉。在台州老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吃过牛肉。那时宰牛是犯法的,就是不犯法,也不是佃户之家舍得吃的。可是在十字河口当了苦力,却是天天吃肉,猪肉、羊肉、牛肉吃了个遍——北地如今是地广人稀嘛,自然就不缺粮食不缺肉了。

如果说江南是富商们的天堂,穷人们的地狱。那么驱逐了蒙古,已经休养生息好几年的北地就是穷人们的太平盛世了。人少、地多、税轻,还没有该死的鞑子和色目来欺负。所以北地的汉人,现在都是很拥护大明朝的。

“还是现在的日子好过,”刘斗一边嚼着肉饼,一边嘟囔道,“天天吃肉不算,工价也不低。一天起码75文,要加工的话就125文……要是天天加工,一个月就是,就是……就是多少?”

“3750文,合四贯半多一点。”刘升在望江书院里修过算学,心算一下就有了答案。

像刘斗这样苦干,一个月起码有四贯工钱,工地上不另扣伙食费。如果不添置衣物,这四贯钱是可以换成四枚天道庄新发行的小银币存起来的——这种小银币的面值都是一贯,重量大约三钱半,含银量是六成七,比历史上流通的银元轻了大约一半,对应的则是一贯铜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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