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丹薄媚仰起头眺望宫门外的远山,前尘过往从眼前一一掠过。她想到了冰夫人的孤坟,想到了应观雪的剑,想到了微尘宫主身上的宝华香,想到了与谢婴的相识,想到与无妄、夜佛陀争夺龙鼎消息,想到周唐的几经生死,也想到白发如雪的宁寂。
此刻,遥远的古昆仑。
青后楚观音立在星空古路门前,触摸那道如黑色漩涡一般的大门时,她见到东皇大帝的背影在此门前踌躇。
“天命是否真的不可扭曲?倘若天道就是制约这片空间的力量,我突破了极限,是否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明知不能永生禁锢她,却仍然想要一试。这天地,挡不住我的。”
“宇宙尚且不能永生,这位面也迟早会毁灭,我若不前进,甘心在此,是否能不朽、不死?”
他的疑问太过渺茫阔大,这里没有人给他答案。
但他伟岸的背影立在门前,已令人只觉天地之间,唯有东皇。
青后听了,悲凉一笑,哀而不伤。“到了域外,想必你已经找到答案。只是不知,你找到答案后,是绝望的茫然,还是无畏的坚持。”
宁寂在她身后道:“何时可以唤醒宫梨?”
青后回头,笑道:“你去把她带来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半月,巩固融合的真灵。如果半月后你不到,我便入这星空古路,回域外去了。你日后回北斗星域,若还记得宫姑娘,也可来神山让我唤她。”
“我回北斗星域?”宁寂微微讶异地看她。
“是。等你身死,或突破你这秘术的第八重‘无我空相’,便能回到北斗星域。我不知你是哪一门中的天才,不过那里的人,总是很凶的。”
宁寂目光柔和地笑了一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道:“我先去金陵,不出五日必回。”
他出古昆仑来,却见造父正布空间阵法,不知想要传往何方。
宁寂本目不斜视地走过,忽然他感到阵法彼岸传来多股真气波动,其中微弱已渐渐虚无的真气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就是从他身体里取出去的。
“终于等到了帝君的后人出世,天下一统有望了!”造父喜不自胜,一脚踏入阵法中,光镜如水波荡漾一圈,身影消失不见。
宁寂蹙眉,犹豫须臾,仍赶在阵法弧光消失前冲了进去。
后梁金陵。
宫门前,空间微微扭曲,造父与宁寂二人一前一后凭空出现。
宁寂见到熟悉的阵法,不由眸色一冷,再见到阵中生死不知的丹薄媚,他顿了顿,知道这是谁,便行了过去。
十神阵光门前,犹如实质的杀气压下来。宁寂袖袍飘扬,一步踏入,垂落的杀气纷纷凝成冰锥,在他身后簌簌落下。
丹薄媚不知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她忽觉很冷,阵法的攻击也仿佛消弭。她不禁睁眼想看这世界最后一眼,却见到他白发白衣,从坠落的满眼冰锥中走来,眉心的红梨与瞳孔的黑,成了雪白世界中鲜明显艳的风景。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却露出惨笑叫他:“宁寂。”
宁寂“嗯”了一声,俯身轻轻抱起她,在她耳边道:“薄媚,我在。”
他的声音是那么柔和,丹薄媚埋在他的肩上,再也不想起来。她虚弱的声音低得让人听不见:“我知道你在,我知道……我也知道宫姑娘醒来,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宁寂走到十神阵的光门处,唇角慢慢溢出一抹血色,但他依然波澜不惊。闻言只道:“不会。”
丹薄媚浑身痛得发抖,攥紧他的衣襟,不停说话,避免自己神智涣散:“宁寂,我们活着出了十神阵了对不对?我看到,我的血,把你的衣袖染红了……”
“嗯,痛么?”
“不痛,有你在,一点儿也不痛。”丹薄媚知道已经走出十神阵,心中大安,嗅着宁寂身上的香气,很快昏厥。
宁寂的唇已经抿成一条线。
……
谢衍躺在房中,虽没有醒来,但守皇三老立在榻边,时时刻刻注意他体内的真气波动,只说没有大碍,不让闲人打扰。
应皎莲捂着胸口从房中出来,静静往院门外走。
谢倾城正站在小路对面,持剑冷冷地盯着她。
应皎莲缓缓放下手,挺直身躯,无所谓道;“怎么?要杀我为谢婴报仇?”
“你对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如何?别忘了我是应氏的人,八族之一。且不说你能不能杀得了我,单说你杀了我之后,你也逃不过应氏的怒火。为一个没用的废物陪葬,可不太值得。”应皎莲口气冷淡。
谢倾城听她辱骂谢婴,不由气得双手发抖,冲上前一剑砍过去,哭道:“应皎莲,谁都可以说他是废物,说他没用,但只有你不可以!他自回府以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日日夜夜苦练功夫,弄得浑身是伤,第二日清晨起不来榻也不在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利用他对你的情意,逼死了他!”
应皎莲躲开那一剑,冷笑道:“我可没有利用他,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谢倾城摇头道:“应皎莲,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为了杀你的堂妹,不惜让九哥去送死。我今日杀不了你,等到三哥醒来,也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三哥!”
应皎莲眯眼,点头道:“随你。”
谢倾城狠狠将剑砸在地上,咬牙奔向谢衍的院门。突然,身后一柄利剑刺穿她的心脏,应皎莲搂住她迅速消失。
到了城郊荒山,应皎莲将她随手扔在凹进去的土坑里,笑得微微有一丝狰狞的意味,道:“倾城,你应该很绝望吧?因为你喜欢的是自己的三哥,咫尺天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别人好,喜欢别人,而你们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多可怜是不是?”
谢倾城已奄奄一息,无力地仰视她,一言不发。
应皎莲将手中的剑也扔在她身上,道:“他也是我的三哥啊……所以,你有多绝望,多悲伤,我也有相同的感受。而使你悲伤的根源,在于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使我悲伤的根源,却只是一个谢婴而已。他一旦死了,我便解脱了,想要和谁在一起,都没有阻碍。你说,他该不该死?”
谢倾城惊怒地尖叫了一声,张口满嘴的鲜血。
应皎莲冷笑,一掌拍碎她头顶的山石,大片大片的泥土落下来,很快活埋了谢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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