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这下宛柔可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攀扯上郡主,不能就这样说断就断了。
利姨妈说她肯定是又在郡主面前失仪,自己还不知道缘故。宛柔仔细回想,并无此事。那日她们姐妹到了青岩寺,见到郡主前后统共没说上三句话便分开,哪里会失仪?她心里纳闷窝火,可又不能找郡主问,这才精神恹恹病倒了。
这日,利姨妈一边坐在炕头做针线活,一边唠叨起宛柔来。宛柔躺在里面听得清楚,心里愈加的烦闷。她刚想要坐起来回几句嘴,就听见外面有丫头说话。
“太太,姑娘,有人来给三姑娘下请帖。”
“谁?是郡主吗?”宛柔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头,连鞋都顾不上穿,从里屋跑了出来。
利姨妈见状也没空骂她,赶忙接了请帖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温国公府”几个烫金的大字。她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这国公府的门第不低,能下帖子郑重其事的请宛柔过去,是长脸的事情。看来国公夫人并没有生气,不知道是她大度,还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是必须去,而且要好好表现才行!
宛柔的想法跟母亲一样,立即梳洗打扮,不一会儿就神采奕奕趾高气扬的走了。
国公府特意派了马车前来,还真是想得周到,免得利姨妈还要麻烦金府的车夫。虽说封氏不会有意见,可底下的奴才们未免说些不中听的话。正经主子用车还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跑,何况是她们这种寄人篱下的?每每需要用金府的奴才办事,利姨妈总是掏银子打赏,虽说落个和和气气,可荷包却憋了下去。
宛柔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难免跟睿亲王府的马车比较,觉得这公和王虽说只差一级,阔绰程度却差了一大截啊。马车很快就到了国公府,有婆子等在角门,引着宛柔进去径直往后院去。
国公府还真是气派,五进五出的大宅子,里面布置的豪华漂亮。内院之中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个时节还隐约有香气。草地上仙鹤悠闲,湖水中鸳鸯成双。一块山石横空出世,挡住众人去路,待转过去立即眼前一亮,让人有柳暗花明之感。
当初先祖皇帝赏赐下府邸,命能工巧匠设计,一山一石,一亭一台,皆能说出一番道理来。虽然国公府日益落寞,可这宅子却还是那般讲究。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国公府只剩下唬人的外表了。
婆子带着宛柔进了园子,便听见热闹的唱戏声音。细一打听,她才知道今个儿是国公夫人的寿辰,来了不少夫人、小姐贺寿。她顿时有些难为情,事先没打听清楚,空着两只手就来了。
她正想打发身边的丫头回去取,却见婆子带路的方向似乎离唱戏相背。
“这位嬷嬷,还是先让我去拜见国公夫人吧。”到了人家家里,自然要先拜见主母,况且人家还是寿星。
“我们姑娘吩咐了,姑娘来了就往屋子里请,姑娘们都在那边耍呢。”婆子笑着回道。
宛柔听了只好跟着她继续走,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起来:这月娥姑娘看着挺懂规矩,怎么会如此行事?自己没去拜见国公夫人,不知道的人还会说自己没礼数。不行,一会儿见了月娥姑娘,一定要提出去拜见国公夫人才行!
打定主意,宛柔脚下的步子轻快了些。眼见面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还不等近前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第六十二回 接连受辱
宛柔收到国公府的请帖,兴致匆匆盛装打扮一番去了。可她似乎是最后一个到的,园子里的戏唱得正热闹,姑娘们都聚在温润的香闺中喝茶说话。
她随着婆子进去,但见一屋子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三间正房并未隔断,瞧着阔朗。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书籍,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旁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里面满满一囊的各色菊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个大幅《烟雨图》,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乃是严卢工的墨迹,“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藤架上悬着一个白玉的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软凳等物,上面或坐或靠或半卧着七八位姑娘。
宛柔搭眼一瞧,十之八九并不认识。她才来都城多久?除了李府还未曾去过其他人家,怎么会认识这些大家闺秀?不过李月娥赫然就在其中,她见了宛柔微微颌首笑了一下。宛柔正想要点头回礼,却见她已经扭过头跟旁边的红杉姑娘说起话来。
宛柔登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什么好傲气的,都是一样的门第,她竟一副比自己高贵的模样!虽说自己父亲不过是七品知县,可却是得了皇上封赏的七品知县,眼下全都城谁不知道!
“利三姑娘来了。”温润就坐在椅子上,瞧见她进来笑着说道,可人却没有站起来。算了,好歹人家是国公府的千金,能下请帖给自己就是给面子了。
宛柔听见这话赶忙过去,笑着见礼,然后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今天是国公夫人的生辰,竟然失礼的没有备下礼物。容我先去园子里给夫人贺寿,过后再补送礼物过来。”
“贺礼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家也不缺你那点东西!别到时候把赝品送过来,还连累我们跟着被人笑话!”不等温润说话,旁边一个着蓝衫头上戴玳瑁的姑娘抢着说道。
屋子里正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都停下来,朝着这边看着。宛柔只觉得满脸臊得慌,想到之前自己一身的假货去李府做客,竟无言以对。
“三妹,不可无礼!”温润轻斥着,蓝衣衫姑娘听了朝着宛柔一撇嘴,扭头跟旁人说话去了。
“利三姑娘别生气,我三妹妹还小不懂事。”温润一直是笑脸相迎,“她是我二叔家的姑娘,只因整个家里属她最小,就都宠着惯着,所以她的性子才骄纵乖张些。”
“三姑娘天真烂漫,说话比较直,倒是个简单的人。”谁家的姑娘不是宠着惯着,这样给客人难堪,就是缺乏教养!宛柔心中记恨,不由得多看了蓝衫姑娘几眼。
只见她十四五的脸蛋,穿戴打扮倒是华丽,不过身上的物件过于繁复贵重,反倒让她生生老了几岁。再细瞧她的眉眼嘴巴,跟温润倒是有三分想像。宛柔想起封氏说过的话,她说这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妻妾成群,庶子庶女更是一大帮。这位三姑娘的父亲,怕也是众多庶子中的一位。不过是个庶出,依附在大房的丫头,凭什么也来要自己的强?
“妹妹就是利家三姑娘?”不等宛柔落座,又有一位粉衣佳人开口说着。
宛柔顺着声音瞧,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跟李月娥小声说话的那位。她脸上带着恬静的笑,脖子上戴着的金璎珞比金家姐妹的还要大上几圈,手腕上比大拇指还要粗的赤金镯子直晃眼,头上金灿灿的蝴蝶钗,上面缀着花生豆大的红宝石。小小年纪就遍身的金银珠宝,可偏生她压得住,衬得她的圆脸越发的富贵大方。
“我来挨个介绍一下,免得姐妹们在一起不知道如何称呼。”温润作为主人,自然要由她穿针引线给她们搭桥。
原来,这粉衣佳人姓刘,整个大禹的琉璃厂十有八九是她家开的。人们一提及都城南胡同刘家,都会眼冒亮光的咋舌。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听说连屋顶、柱子上面的图案都是用金子磨成粉末和了水刷上去的。不仅吃饭、喝水的器皿讲究,就连夜壶都是纯金镶宝石的。难怪她这般打扮,换做旁人会被说成显摆、土财主,可在她这里却是极其正常。
“刘姐姐,你这首饰是请萃华阁的大师傅专门订做的吧?”温三姑娘似乎是跟宛柔卯上劲了,她故意大声说着,“看看这做工,这成色,这花样,搭眼一瞧就是真品。不像那些外面仿制的货色,用什么大钱、秤砣子打,外面裹一层金粉,做工粗糙毛躁,花样虽相似却有形无神。最坑人的是他们为了利润,有时候连金粉都不用,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染料,涂在表层瞧着跟真金白银一样。不过若是出汗多了,或者是赶上下雨天,不仅掉色还会蹭到人的皮肤上,洗都不好洗。我真是想不明白那些卖仿制品的人,穿戴不起就别装阔气,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反倒没有人笑话。打肿脸充胖子,也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觉得旁人都是傻子!呵呵呵呵……”说完笑起来。
其他人都被她的话逗笑了,宛柔却笑不出来。她满脸通红,好像被人狠狠扇了几个嘴巴,耳边是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宛如魔咒一般让她想要立即逃走却丝毫动弹不得。
“三妹妹,你不要太过分,不管怎么说利三姑娘都是我请来的客人。”温润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妹妹。
“她算是哪辈子的客人?”温三姑娘似乎并不给堂姐面子,翻白着眼睛顶嘴,“我不过是瞧着咱们姐妹在一起没什么意思,想着请个女篾片过来逗趣罢了。”
女篾片?宛柔闻言气血上涌,不仅脸就连脖子都涨红了。竟然把自己跟那些抛头露面的下等人相提并论,真是赤果果的鄙视!
“你怎么说话呢?我父亲是堂堂七品知县,虽然官职不大,却鲜有清誉。就连皇上都嘉奖,给了我父亲封号。敢问你父亲官居几品,可有封号?不过是依附主家讨生活,还充的好像是侯府千金。我要去告你污蔑朝廷命官之女,让你还胡说八道!”别看宛柔初来都城,可骨子里是麻辣性子,若是被热毛了也是个生冷不忌的主。况且她觉得郡主是她的靠山,国公府直系的一个小小庶女,还不至于让她不敢得罪!
温三姑娘生平最忌讳人家说出身,说什么侯府千金之类的话,眼下被宛柔明着奚落顿时火冒三丈。
她指着宛柔的鼻子骂道:“哪个小山沟里来的没有见识的野丫头,也敢到国公府上叫嚣?皇上再怎么封赏,你父亲也不过是个七品。这都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为官做宰的人。说句夸张的话,大风刮下一块匾,砸中十个有九个做官,还保证都是六品以上。我父亲不为官,可我叔父是温国公!拿你当女篾片逗趣怎么了?这是看得起你。怎么,只许你舔着脸在郡主跟前插科打诨,不许我们姐妹凑个趣?郡主位高权重不能得罪,我们国公府就好欺负?今个儿我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你不知道好歹,早晚让你们娘们儿滚出都城!”
宛柔听见这番话气得眼睛通红,原来自己被请来不是赴宴,而是给人取乐用得。难怪没有人让她去拜见国公夫人,人家认为她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只配跟下人、戏子一般对待!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听见这样的话又气又急又没有主张,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没有脸面再在屋子里呆着,扭身就往外面跑,温润害怕出什么事情要担责任,赶忙打发人去追。
宛柔深一脚浅一脚,辨不出方向的胡乱跑起来。突然,她撞到什么硬东西,被弹坐在地上。她抬眼瞧,模模糊糊看见眼前站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因为她满脸是泪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小姑娘,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像洪钟一般响亮,中气十足。
宛柔满腹的委屈、气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什么地方了,也感觉不出身体哪个部位疼。她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理睬面前的人,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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