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幼仪站在安夫人面前,抬起头,眼睛不敢乱瞧只盯着安夫人的额头。她感觉安夫人把自己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还真是仔细。今天的幼仪梳了飞云髻,平日里的五彩绸带摘了下去,换上粉红色的绢花,一身水粉色的长裙,束腰宽下摆,褪去了几分娃娃的感觉,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嫩。
安夫人拉起她的小手,一边轻拍一边感慨道:“看见你才知道自己真的老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那时候还真是无忧无虑,满满都是快乐的回忆啊。”
“我这个老太婆才是真的老了。”老太太接着说道,“即便是像你们这样年纪,也必定是花儿、粉儿的好好打扮打扮。如今是不
。如今是不行了,再擦胭抹粉的让人笑话。”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几位夫人进来,都是跟金家有些关系相好的人家。大太太赶忙招呼,这边要时刻照顾安夫人的心情,又不能让李夫人觉得被冷落,还要顾及到其他人等。大太太倒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场面一直很热络。
很快,吉时到了。惠仪早就随着丫头下去准备,沐浴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候着。大太太引着众人过去,客人坐于下面的观礼位,李夫人作为主宾上坐。三太太是母亲,作为主人宣布惠仪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一个大丫头先走出来,以盥洗手,然后在西边就位。再见惠仪走到屋子中央,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席上。丫头过去为其梳头,把梳子放在席子南边。
众姐妹有几个是头一次观及笄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只见李夫人站起身,三太太忙起身相陪。李夫人盥洗手,惠仪转向东正坐,有丫头奉上罗帕和发笄。李夫人走到惠仪面前,一边高吟祝词,一边为惠仪梳头加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而幼志,顺尔成德。寿考为其,介而景福。”幼仪还真是头一次细细听祝词,原来是这么几句吉祥话。
李夫人回到原位,惠仪起身,众人作祝贺。紧接着,惠仪回到偏房,更换上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换好进来向众人展示,然后给三太太磕头行礼,表示感念母亲养育之恩。
李夫人再次出来,洗手,为惠仪戴发钗,高声吟诵祝词道:“吉月令辰,乃申而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寿胡福。”
戴好发钗惠仪又回到偏房,换好跟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出来向来宾展示,然后给李夫人行正规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李夫人在给惠仪戴上钗冠,惠仪回去换上大袖长裙礼服,回来再给众人展示。经过三加三拜,这及笄礼才算是基本结束。这还是简化了的过程,若是按照古时留下的规矩,后面还有置礼、蘸子、字及笄者、聆训、道谢,最后才是礼成。不把人弄得晕头转向,肯定不会结束。
三太太象征性的训了两句,惠仪乖乖听着,回道:“儿虽不敏,敢不袛承。”说完再次给三太太磕头。
然后,众人都移至园中饮酒吃饭,对面戏台子上已经准备好了。大太太少不得请安夫人和李夫人先点,她们都推辞不肯让老太太先来。
“客随主便,这开场戏还是两位夫人点。今个儿是二丫头大喜的日子,随后让她再点一出。”老太太如此说,她们只好应下。
安夫人点了一出《游园惊梦》,这是经典曲目,唱腔委婉细腻,辞藻更是华丽让人回味。李夫人点的是一出武戏,打斗的场面很是见功夫。惠仪知道老太太的喜好,特意挑了一出老太太最喜欢听得曲目,老太太果然十分高兴。
酒席吃罢换上茶点,这戏唱得正热闹。严氏一直在二太太身边侍候,脸色有些难看。二太太瞧见,赶忙让丫头把她搀回去休息了。金老太太有些疲倦,可有贵客在不好提前离去。安夫人常年侍候婆婆,自然知道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她又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李夫人等人也跟着离去。
这戏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大太太有事忙,二太太回去看自个儿媳妇,单剩下三太太一个人带着众姑娘。三太太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带着丫头、婆子回去了。
长辈们都不在,姐妹们随意多了。韵仪打发丫头把玉仪请了出来,瀚哥儿从学里回来听见这边热闹也寻了过来。大太太吩咐丫头好生照看着,别让瀚哥儿淘气。那瀚哥儿离了长辈就像脱缰的野马,岂是丫头、婆子们能管住的?好在他还有几分惧怕玉仪,不曾太过淘气。
“方才你婆婆还问到你了呢。”韵仪伏在玉仪耳边轻语着,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好在这话说得悄悄,旁人都在听戏不曾注意到。
玉仪满脸绯红,赶忙垂下头,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韵仪立即龇牙咧嘴,轻声回道:“我不是想要打趣大姐姐,不然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地说。依我看,大姐姐的那个婆婆是个厉害人物,眉眼间带着严厉。”
“当家主母没个威严能挟制住谁?”玉仪听见这话正经回道,“我只守规矩孝敬长辈,谁能怎么样?况且我听闻夫君家里有位二太太,还生了个小姑子。她们母女二人在府中锦衣玉食,谁都不敢小觑。若是婆婆果真容不下人,是个厉害角色,岂能让她们这般逍遥?”
韵仪闻听点点头,随即又笑了,“一口一个‘夫君’、‘小姑子’、‘婆婆’,现在就把自己当成安家的媳妇了?”
“看我不掐你的嘴巴,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玉仪嗔骂着,眼中有一丝担忧闪过。不管她多少心眼子,多少手腕,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一想到自己要嫁到陌生的人家,跟一大群陌生人接触,谁的心里能不忐忑?尤其是听见韵仪这般说,她心底越发的不安起来。
转念又想到母亲教导自己的话,这才渐渐安心起来。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规矩礼仪,哪个婆婆都不敢明面上磋磨儿媳妇。况且安家是书香世家,最是明白事理,安夫人应该不会做个惹骂名的恶婆婆。虽说婆婆若想要整治儿媳妇有的是手段,可自己也不是好拿捏的。一来自己的陪嫁非常丰厚,丝毫不丢安家的脸面;二来自己又有娘家做靠山,虽然家世比安家差,却也不是白丁人家。她身为家中得宠唯一的嫡女,自然被看重。再者,她自认为自己心机不差,断然不会惹婆婆厌弃。只要自己知书达理懂规矩又孝顺,想来哪个婆婆都不会为难,况且上头还有奶奶婆婆。
玉仪听说安老太太挺和善,跟安夫人的关系也亲如母女。安家和又是老太太的嫡长孙,想来爱屋及乌,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们姐妹一见面就嘀咕,全然不理睬其他姐妹。”宛柔看见她们二人咬耳朵,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都是姨母生养的呢。”
“你这丫头嫉妒了?好,姐姐只疼你一个人!”玉仪过去掐了掐她的脸蛋,又伸手瘙痒她的腰,引得她咯咯直笑。
“这比念书有趣多了!跟姐姐们在一起才叫畅快。”瀚哥儿见宛柔在玉仪怀里打滚,其他人捂着嘴笑,也拍着手笑起来。
总是喜欢在闺阁之中厮混像什么话,自古有云:男女五岁不同席。这瀚哥儿眼看着快十岁,却一点男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虽说金家尚文,却也希望家里的男孩成为君子,而不是娘娘腔!
☆、第一百一十九回 巧遇
大考在即,都城的大街小巷越发的热闹起来。上街搭眼一瞧,准能看见三五个成群结队的书生打扮人物。都城最有名的书海雅居更是每天都爆满,不少外地的举子都慕名前往。
这书海雅居主要是卖字画和文房四宝,只要你有大把的银子在书海雅居连孤品都买得到。而且这里不设门槛,花上三五文钱卖碗茶水,便可以一边品鉴字画一边跟朋友一起高谈阔论,茶水还能免费续添。只不过要坐在楼下的散座,二楼的包厢是进不去的。
散座有散座的好处,人多,热闹,而且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所以平日里总能看见衣着朴素甚至是穷酸的书生进去,一坐就是半天。
常言道:莫欺少年穷。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成名就会立即飞上枝头。这书海雅居的老板倒是个有长远眼光的人,并未看人下菜碟。
两个穿着打扮不怎么体面的书生进门,店小二笑脸相迎,还打招呼,显然是比较熟识。
跟在他们后面有进去两个小公子,看打扮非富则贵,再看脸面,嗬,真是面如满月唇红齿白。一个十**岁,另外一个比他矮了一头,小圆脸还带着一丝未退的稚气。
这般英俊的公子哥并不多见,伙计赶忙笑着往楼上包间引。说是包间,其实是用大屏风把一间大屋子隔断起来。都城这地方虽然大,可上得了台面的贵族子弟大都熟识。偶尔碰见便会围坐在一起,屏风一撤,两个包厢就成了一个。
两位公子上楼梯,前面稍微长的那个显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模样;后面小的紧绷着脸,偶尔扫一眼散座带着几分紧张。
进了包厢,小的往椅子上一坐,长出一口气说道:“这种地方活几辈子都是头一次来,方才没遇见熟人真是庆幸。”
听声音软软糯糯竟不似男孩子,再细瞧五官长相,竟然是幼仪!
原来,韦汝去金府把幼仪接出来,弄了两套男装,带着她到书海雅居溜达。别看幼仪活了两辈子,可到男人聚堆的地方,还假扮成男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说句不嫌丢脸的话,她自认见多了大阵仗,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的那些熟人大都是大家闺秀,她们大约是不会到这里来,你放心好了。”韦汝笑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然我把你送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幼仪到底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包厢一面是墙,两面是高大的屏风,剩下一面是大块玻璃镶嵌的窗户。窗户上面挂着帘子,如果拉起来,把窗户推开,便能听见、看见楼下散座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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